她先是让亲戚多的婆子将吴朱轩上门拒婚的消息散播出去,让谣言将余文翦扰乱,再撺掇吴朱轩再次登门时说出拒婚的话,余文翦深感羞辱之下头脑发热当众将两家婚事作罢。 弦合猜,现下余文翦已冷静下来,权衡一番,少不得关在屋里后悔,可惜覆水难收,说出去的话更是再也收不回来。 她不管这些,派落盏去账房领了先前余文翦许诺过的银子,让秦妈妈帮自己张罗,挑选几个腿脚灵便、忠厚可靠的小厮。 交代好了秦妈妈,她怕一会儿楚二娘会来插手,弦合与她还得保持明面上的客气,不好推脱之下院子里再被她塞进耳目,一切又都白忙活了。便以替母亲祈福为名,让外面套了马车去南山寺烧香。 寺前两棵参天古刹光秃秃着枝桠迎风摇曳,方方正正的寺庙安静伫立在云雾缭绕中,背靠苍渺的崇山峻岭,肃穆且规整。路有积雪,行走泥泞,但仍有许多善男信女提着贡品无比虔诚地上门拜谒。 庙堂里几根穹顶大柱新刷了漆,红色油光鲜亮,一看便知香火鼎盛。 弦合摇出一根签,小沙弥上前道:&ldo;施主可去内堂,让大师父为您解签。&rdo; 其实对这些佛道,弦合并不太信,但她母亲常年持斋,熏染在终年经月的梵音中,看着母亲笃信到痴迷的地步,她自己也有了些微的松动,普照的佛光真的能度苦难众生吗? 她领着落盏进了禅室,刚一迈进去,门从后面关上,啪嗒一声像是上了锁。 落盏嚷道:&ldo;你们锁门干什么……&rdo; 禅室里檀香浓郁,化作烟雾迷蒙散开,布幔高悬,明黄的绣垫上并没有坐什么高僧,而在旁边的椅子上,正坐了个气定神闲的贵妇人,身后两个矮小敦实的老妈妈和四个精悍壮汉。 弦合苦恼地心想,今天大约出门没看黄历。 那妇人看上去极眼熟,她将皮肉松泛的手搁在桌面上,上下打量着弦合,神情倨傲,像是在看一只蜷缩在她脚边的小猫小狗,颇为不屑。 &ldo;你就是镇远将军的三女儿?&rdo; 弦合不说话,冷淡地站在原地。 旁边的妈妈厉声喝道:&ldo;我们家夫人问你话呢?&rdo; 弦合漫不经心地将目光移开,看向窗棂,铜栓锁住,棉纱窗纸细密厚实,外面的景致映出一片混淡模糊的虚影。 她撇开眼,不耐烦道:&ldo;你问我,我就得答吗?你们又是什么人?&rdo; &lso;啪&rso;一声,那妇人把手往桌面上一拍,怒道:&ldo;果真是个不守规矩体统的东西。&rdo; 弦合翻起眼皮,好笑地看她:&ldo;你将一个来上香的官家女子私囚在这里,还要我有问必答,到底是谁不守规矩体统?&rdo; 两个妈妈义愤填膺,大约自家主人身份尊贵,从未受过此侮辱,便要撸起袖子上前来教训弦合。被那妇人抬手一阻,两人又讪讪地退了回去。 &ldo;你将我儿子的婚事搅黄了,还不知道我是谁吗?&rdo; 弦合一诧,重新打量她。果真,是那大名鼎鼎今生却总是缘悭一面的吴大夫人,也就是吴朱轩的母亲。 前一世,她也只在大姐姐死后上门去闹时见过她一次,这人看上去珠圆玉润,不说话时勉强也能称得上端庄,可弦合知道,她有多么狠毒,折磨起人来简直不露声色,就能将人吞的皮骨不存。 当年,软弱的姝合落在她的手里,便如羊入虎口一样。 可弦合不是姝合,丝毫不惧她的质问,淡淡一笑:&ldo;您可真会说笑,我一个闺阁女子,平日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能去搅黄谁的婚事?您这样打哑谜似的,我什么时候能猜出来您是谁。&rdo; 吴夫人低头抚平帕子上的褶皱,漫不经心地说:&ldo;你这点道行,真觉得自己能瞒天过海?朱轩身边的小厮都招了,他那天从余府出来,是你追上了他劝他要是真想退婚,就得豁得出去,当众说出来退婚,让事情没有转圜的余地。&rdo; 弦合的神情平静至极,轻轻笑了笑:&ldo;您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rdo; 吴夫人料到她不会痛快承认,只问:&ldo;你搅黄了吴家和你姐姐的婚事,对你又有什么好处?&rdo; &ldo;吴家?&rdo;弦合面上的诧异恰到好处:&ldo;原来您是吴夫人,刚才弦合诸多冒犯,还请您恕罪。&rdo; 吴夫人抬头看她,这姑娘面皮细腻,五官秀致,打扮得也清爽,耳上两粒珍珠摇摇晃晃,映得人清莹灵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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