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炎城见大伙都噤若寒蝉,心中越发疑惑。 陈四新当初没说过,他未婚妻是钱君峭闺女啊。 &ldo;林同志,让你笑话了。&rdo;钱君峭用手帕擦了擦眼,佯装无事。 林炎城理解地点头,&ldo;没什么见笑的。我也有那么多孩子。一个个都让人操心。&rdo; &ldo;我只有这一个,差点把我们钱家百年清誉毁于一旦。等我到了地底下,哪有脸见列祖列宗呢。&rdo;钱君峭声音清淡,&ldo;年轻的时候,为了自己的事业,我几乎没时间教育孩子。没想到,她居然养成了这么个德性。&rdo; 林炎城还是头一回遇到原则性这么强的老头。就因为女婿人品不好,连女儿也不肯认。他转尔问起陈四新,&ldo;这么些年,陈四新一直没有结婚,难不成是因为她?&rdo; &ldo;四新说不是。可我觉得是。&rdo;钱君峭也是男人,自然能理解男人的心思。当初陈四新的指认还有他女儿的手笔,多半李国栋跟他女儿早在他出事之时就勾搭上了。 要不然以四新那谨慎的性子,为何房间会搜到那么多奢侈物品。 一开始想不透,是因为他不愿相信害他的是自己最爱的未婚妻。可是时间长了,哪怕再不相信,那也是事实。 就算如此,他一直拿自己当老师,照顾着他。 无论是从情感上还是从人品上,钱君峭都偏向于陈四新。 &ldo;算了,过去的事就让他过去吧。还提他们干啥。&rdo;有人劝道,&ldo;你年纪也大了,也帮不了她一辈子。&rdo; &ldo;谁说不是呢。&rdo;钱君峭叹了口气,端起面前的杯子就想喝。等到嘴边,才发现杯子空空如也。 林炎城给他倒了一杯水,&ldo;顺其自然吧,不过我觉得你该好好劝四新,别太执着于过去。展望未来,才是他应该做的。&rdo; 钱君峭点头说好。 散会没几天,陈四新陪着钱君峭一起过来拜访。 &ldo;你要结婚了?&rdo;林炎城看着他递过来的请帖,瞠目结舌。这速度也太快了吧? 陈四新脸色微红,&ldo;其实也不快。而是我还完了债,所以才开始考虑自己的终身大事。&rdo; 林炎城怔愣片刻,&ldo;什么债?&rdo; 陈四新抿了抿唇,&ldo;回来后,我把自己年轻时整过的人都找了一遍。有的人已经没了,我就给他们一笔钱。有的人还活着,我就尽可能地帮他们。八年了,我终于还完了。&rdo; 钱君峭拍拍他的手背,&ldo;这孩子太傻了。那又不是你一个人的错,你没必要把什么责任都揽在自己身上。&rdo; &ldo;不是的。虽说那是时代造成的。但我也是刽子手之一,我应该为我自己的行为负责。好在他们最终都原谅了我。他们真的是一群善良的人。&rdo;陈四新眼泪落下来。 这八年里,他过得很煎熬。发的每一笔工资都打到被他害过的人那里。 他没为自己买过一身新衣,他想通过这一方式为自己赎罪。否则他这辈子都不能安心。 &ldo;新娘是哪里人?&rdo;林炎城见他神色低落,忙转移话题。 &ldo;是我同门师妹。她丈夫在两年前没了。我让她过来帮我的忙。&rdo;陈四新也转了话题。 林炎城点头,&ldo;挺好的。&rdo; 陈四新喜酒摆在自己家里,请的人也都是一些亲朋好友。满打满算也凑够两桌,菜肴并不精致,却都是新娘亲手做的。 钱君峭作为他们的长辈给他们当了证婚人。 婚礼结束后,林炎城回了怀江县。 一九九零年,新年的 头七这天,林炎城的六个儿女以及爱人坐在灵前给父亲烧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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