刹那间百刀泼雪般砍下,泼出无穷无尽的血,却依旧无法让那人松手让开,阿修罗使自己都已经开始绝望。他颤颤的停了手,满刀淋漓的血rou刺着了他的眼,风雪中他望向对岸,那两人的手,已经握在了一起。晚了……两手握住的那一刻,一直死死盯着那个方向的姚迅,轻轻的吐出了一口长气。好了……一生里最后的任务,完成了……死拼着的一口气一松,天崩地裂的剧痛立即席卷了他,黑暗袭来,天地沉沦。姚迅的手,轻轻一松。风雪深处,浮游了罗刹男子带着满足笑意的灵魂。主子……我说过,再不背叛。※※※风雪深处,孟扶摇突然回首,怔怔看着被狂风和bào雪掩盖了的云桥对岸。&ldo;怎么了?&rdo;战北野在身后低声问。&ldo;我刚才快到这边的时候,好像听见姚迅在大声喊我。&rdo;&ldo;喊什么?&rdo;战北野诧然,&ldo;虽然风大,但是他如果有喊,应该我能听见啊。&rdo;&ldo;他喊,主子,保重。&rdo;孟扶摇深深看着云烟深处,皱眉道,&ldo;我有些说不出的奇怪感觉……&rdo;&ldo;你大概是担心他有事吧。&rdo;战北野道,&ldo;放心,刚才我们都看过了,那密道里确实没人,他当时出去,以他的灵活和轻功,随便往哪一藏,一定不会有事,总比跟着我们来的好,你看这云桥,桥背比桥面滑很多,真是险象环生。&rdo;孟扶摇&ldo;嗯&rdo;了一声,自己也觉得,以姚迅的机变,定然是没有事的,她甩甩头,将心底那份不安驱散,道:&ldo;他只要能护好自己就行,就算和你护卫接应不上,等你下山也可以接走他。&rdo;战北野立刻敏锐的问:&ldo;我?那你呢?&rdo;孟扶摇默然不语,仰首向天,自己?自己还能回得去吗?怀中突然一动,元宝大人钻了出来,它忧伤的看了一眼神殿之后的那个冰峰的方向,目光又落在长青神殿之中,随即对孟扶摇做了个手势,示意自己要回去。到了这里,它的行踪已经能被殿主感知,它再跟着孟扶摇,反而是害了她。孟扶摇点点头,看着它瘦了许多的小小身躯在雪地上滑过,心中默默一叹。她藏身在一座冰岩后,仰首打量前方的建筑……一座孤城,建在高崖半中央,高墙之阔超过一般城墙,通体白色,远远看去像是冰雪建成,由于角度的问题,她看不见墙后的建筑,但是从城墙宽度看来,长青神殿的规模足可以称为一座小型城市。这就是长青神殿?这就是那个五洲大陆头号神棍所在之处?四面很奇怪的没有人,孟扶摇眼神四处游移,想要找出这看似空dàngdàng无人的城墙的防卫之处,目光突然一亮。她看见远处,在前方长青神殿孤城后方,一座冰峰赫然在望,那冰峰足有千丈,越往上越尖,像一个顶天立地的锥子,竖在四面冰雪山脉之间。这冰峰,她见过!天域之境,拾阶而上,那满地碎雪,那穿过神吼之风的冰dong!孟扶摇原本掩身在崖下,突然身子一飘便掠了出去,她飘得如此迅捷,战北野还没来得及问一句,她已经向着那个方向掠出数十丈。战北野立即毫不犹豫的跟了上去,他在半空中,回身看了看宫门紧闭的长青神殿,隐约听见里面似乎有些嘈杂声响,高阔白色围墙之后似乎也有七彩华光耀起,却因为城墙高阔,看不出里面发生了什么事,但似乎动静很大,连门口处本该有的守卫,都因此撤走了。在他们掠起的身形之后,对岸,那懊恼的阿修罗使怔怔看他们消失在对岸,呸的一声骂了句:&ldo;晦气!&rdo;,一脚将还扒在铁链之上的那团早已看不清是什么东西的血rou,踢下了深渊。然后他在立即发信报告神殿和闭口不言之中犹豫半晌,突然眼神一恶,喃喃道:&ldo;就推给摩呼罗迦那老小子……我出去巡视了,不知道!&rdo;随即他用脚擦gān净那铁链上的血迹,若无其事的转过身去。孟扶摇不知道就在刚才一瞬间,风雪尽头,铁链彼端,那个她最早的属下,曾经两次背离她,也曾经发誓对她永不背叛的油滑男子,用最惨烈的死亡履行了他人生里最后一个也最重要的诺言,他曾因为当初两次背叛而她大度宽容,耿耿于心,如今这长空云桥之上,他终于用鲜血,洗清了一生里曾有过的懦弱和自私。那样的懦弱和自私,世人皆有,姚迅以前也不以为这是何等重要的错,然而在孟扶摇身边,属于她的坚毅而勇悍的光辉,照耀出一切怯懦畏缩的污浊,他竟一日比一日更深切的觉得,她那般的宽阔,而他那般的狭窄,窄到羞于坦然呆在她身边。直到今日,那光辉亦迸she于他身,照亮风雪中天险云桥横渡之路。那曾经下九流,为世人鄙弃的市井偷儿,一生因她而丰富饱满,她对他的恩,不在于金钱不在于地位,而在于一视同仁的平等和信任,因了这样的平等和信任,他选择不再转身,将生命永久的留在了长青神殿之前的最后一段路。那一声最后的无声呼喊,她在冥冥中已听见。如此,含笑九泉。孟扶摇一缕轻烟般背对着云桥远去,不知道那般的悲壮惨烈的死亡,也不知道畏罪的阿修罗使选择了隐瞒此事,让她更顺利的扑向了接天峰。她奔向那冰峰,尖刀一般剖开透明的森凉的风,她黛色的长衣被嶙峋的山石割裂,散落的碎片悠悠飘落,如歌咏落雪之殇的黑色蝴蝶。那路如此熟悉,熟悉到她一泻千里,毫不犹疑。在经过半山的时候,她略停了停脚步,对几个冰下雪dong看了几眼,那里有人呆过的痕迹,还不止一个。这位置十分险要,紧扼上下山的道路,很明显,这些人是在看守。看守什么?看守谁?为什么又撤走?孟扶摇的心,砰砰跳了起来……为什么撤走?是释放,还是……后一个念头让她浑身一冷,不敢再想,只顿了一顿便再次直扑而上。大结局(下)冰dong下三百米处,有些凌乱,一块巨石上有些砸碎的痕迹,孟扶摇目光闪了闪,再次奔上。她脚下飞舞着冰雪腾腾,像是跟随了一条雪色长龙,然而在接近最巅峰处,长龙突然消失。孟扶摇停了下来。她仰头望着绝巅峰顶,看着那奇特的对穿的dong,眼神里一霎间疼痛无伦。果然……是那个冰dong……果然……有那个冰dong……在没有看见这冰峰之前,她还能够自欺欺人骗自己天域中看到的一切,不过是阵法中常有的幻术,未必当真,当她看见这冰峰之后,她还在自欺欺人骗自己也许只是相似,毕竟这极北之地的雪山都长得差不多。然而当这个绝无仅有的对穿冰dong出现时,她的心,刹那间也被对穿。鲜血淋漓。不是幻觉……不是幻象……真的是真的……是真的……内心的臆想和猜测虽然早已鲜明,却依旧抵不过此刻证实时突然爆发的巨大疼痛,她平地上一个踉跄,站得好好的顶尖高手,竟然险些无缘无故的栽倒。身后战北野要扶她,她轻轻推开,仰头看着那dong。一步之遥,浑若万里。一霎间她竟有些害怕。害怕看见那最后一幕是真的,害怕那一句话在她面前真实上演,害怕当她千辛万苦冲破四境,赶来救他,面对的却是天人永隔。qg何以堪,qg何以堪?她立在冰风中,飞散的长发瞬间结了无数碎冰,簌簌招展细碎有声,像是这一刻心亦在这般细碎的摩擦。手指紧紧蜷进掌心,指甲掐入,无声无息掐出月牙般的血痕,而这天边一线月色亦如血,照人心事殷殷。孟扶摇最终动了。她不再急若星火的飞奔,而是慢慢的,一步步的走上去。她走得有点僵硬,却十分稳定,她必须先让自己稳定下来,否则她害怕以自己此刻的揪心和紧张,会一不小心失足。一小截路,她走了半刻钟。然后她看见了那冰dong。看见冰dong中的刑架。看见穿过冰dong的风,将刑架上的锁链撞得叮当作响,发着清冷的微音。却没有看见,想看见又怕看见的人。孟扶摇轻轻的走过去,刚刚走到冰dong正面,就被那自长空奔来的冰刀般对穿的风,击得晃了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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