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浪脚步一顿:“‘以德报怨,何以报德’,没念过论语?”高瑞苦着脸取消了叫餐订单。——徐翘转头把这大快人心的事讲给了朱黎听。朱黎瞠目,问她,你不怕把他惹火了,拿不到赔偿金啊?她有恃无恐地说才不呢,这男人小事上小气,大事上大气,就算她今天拿开水给他洗把脸,该她的,他也不可能少了她。果真接下来一礼拜,高瑞代程浪前前后后联系了她三次。第一次问她账户,第二次给她打了笔六位数的钱,第三次到了她该复查的时间,问需不需要替她请宋医生上门。徐翘的头皮恢复得挺好,潇潇洒洒回了句不用。只是身体好了,偷闲结束,又要面临悲惨的打工生活。一礼拜后工作日,一个初冬艳阳天,她垂头丧气地打车去了杏林湾。早七点,还没到交班时间,徐翘慢吞吞走进收费站休息区准备换制服,结果看到一群同事围拢在一起叽叽喳喳唠着什么八卦,一看见她,集体噤声。那么显而易见,话题人物就是她了。徐翘也无所谓她们在议论什么,径直朝更衣室走去,半道上被施婳拉住:“你爸来了!”徐翘一愣,左右看看:“哪儿呢?你怎么知道是我爸?”“大家全知道啦!徐叔叔给全站人都送了礼物,说来接你回家,这会儿在站长办公室呢!”徐翘丈二摸不着头脑地去了站长办公室,到门口时,透过虚掩的门缝,隐隐听见里面的对话声。“这段时间给你们添麻烦了!”“徐总您不用客气!倒是站里同事之前不知道她的来头,常常跟她争锋相对,这边工作条件也确实艰苦,委屈了您家千金!”“怎么会?她是从小被宠惯了,我就想锻炼锻炼她,让她吃吃苦,晓得赚钱多不容易,往后也好收收心,别总那么大手大脚的。”“您这可就说笑了,有您这家底在,您家闺女还怕钱不够花?”徐康荣似是想叹气,叹到一半又忍住了,说:“家底不家底的,都是虚的。她妈妈走得早,我也不可能养她一辈子,总是要比她先去。她这自理能力,真要一个人过,怕是连生活都生活不了!”“那您放心,收费站的工作枯燥又死板,徐小姐坚持了这么久,以后肯定也能做好其他工作。”徐翘垂眼站在门口,不防徐康荣匆忙结束对话,推开了门。父女俩面面相觑。徐翘耸耸肩,一脸“我不是故意偷听”的表情。“听你爸墙角,没大没小!”徐康荣虚虚指指她,“好了,老李已经等在门口了,你跟他回家去。”“我以后都不用住酒店啦?”徐翘跟着徐康荣往外走,“为什么突然这么好心放我回家了啊?”“嘿你这丫头,让你回家你还不愿意了是吧?”“您别投机取巧转移话题。”徐翘瞥瞥他,把他那天在酒店说的话奉还回去,“您老实说,前阵子公司是不是出事了?”“……”徐康荣一噎,默了默道,“就你聪明。”“您可真行,瞒得家里一个都不知道!敢情您就是怕金禄破产以后我会饿死街头,才又是催我相亲,又是把我打发来这里的?”“什么破产不破产,就是资金一时有些周转不过来,现在都解决了。”“您不会是靠赌了一把解决的吧?”“那哪能!”徐康荣觑她一眼。“真解决了?”“不信是吧?今晚丽湃酒店有个私人珠宝拍卖会,你去拍几样喜欢的来,给那些烂嚼舌根的人看看。钱我一会儿让人打给你。”徐翘带着终于不用再四处仰人鼻息的感动揩揩眼角,问了最后一个问题:“那您还逼我嫁人吗?”“不逼了!程家那俩公子,尤其老二,那心机手段,不是你吃得下的菜,你就跟人家拉倒算了!只要金禄在一天,爸就养你一天,好了吧?”徐翘使劲点点头,带着一种“有钱谁还稀罕郎”的飒气,腰杆笔挺地上了自家劳斯莱斯。——晚八点,熹福会二楼雅间一片烟雾缭绕。牌桌上,江放咬着烟打出一对老a,瞥瞥对面沈荡:“你现在对女人的排斥程度真让我刮目相看,”说着指了指手边侍应生,“连烟都让男人给老子点。”沈荡默默背牢这口沉重的黑锅:“你别张嘴闭嘴女人,不嫌女人麻烦?你问问浪总,上礼拜被女人整成什么样。”程浪瞟他一眼。这是沈荡下意识的习惯,在可能露馅的关头,言语间总会把程浪塑造成一个和女人有着千丝万缕联系的风流浪子。不过这次的话题,不幸踩中了“浪子”的痛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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