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话还没说完,就被顾子璇用一只蟹堵住了嘴。顾子璇笑里藏刀地做起和事佬:“云知意既主动请你来,定会说明缘由。你无缘无故撂什么狠话?”她将门出身,动起手来自带三分威慑。而且她的话在情在理,并没偏帮哪一方,薛如怀只得讪讪收声。“边吃边说。”云知意放下净手的巾子,从容地掰下一只蟹腿,开门见山。“薛如怀,你在南渠街那间黑赌档里具体做些什么,我不问。反之,你也别问我是怎么知道这事的。”霎时间,不但薛如怀面色转白,连顾子璇都惊出满脑门子薄汗。薛如怀重重咽了几回口水,瞠目瞪向云知意:“你什么意思?!”他没有承认,却也没否认。嗓音听起来好似冷厉,实则藏着几许自乱阵脚的惊恐。邺城庠学是原州的官属最高学府,其间学子本身已是原州地界上百里挑一的佼佼者。像薛如怀这种与同窗相比中等偏下者,若放到普通学馆、书院,那也是出类拔萃的。因此故,邺城庠学是原州各府各司增补年轻官员的主要来源。原州各界对这里的学子寄予厚望,他们所受的约束自比外间寻常学子严苛许多。薛如怀身为庠学学子,涉入黑市赌档,还不止是单纯地“偶尔前去玩乐”。这事若被查实,除问罪下狱外,按律还会受到“五年之内不得参与官考”的重处。最可怕的是,有了这个污点,即便他在五年之后走运通过官考,也再难得到重用。如无奇遇,最多就在偏远乡镇做个小吏到终老。“你这事,我不评判对错,也不会追根究底问什么。你既冒着前程尽毁的风险涉足其间,定有不得已的原因。虽我俩过往有积怨,但都是年少轻狂的幼稚意气而已,出了庠学山门根本不算事。明年就是州府‘选士正考’了,我无心断你前途。”云知意心有不忍,尽量将话说得坦率真诚。“在此次考试结束后,你必须尽快将自己在那里的痕迹抹干净。实不相瞒,州丞府已暗中部署,很快就要着手彻查庠学学子涉足黑市赌坊之事了。”她的语气神情都十分笃定,薛如怀听得心惊胆战,肩背垮了下去。安静多时的顾子璇惴惴拭汗,小心发问:“州丞府的事,你是怎么知道的?这能问吗?”“我正好是协助官差做饵的人选,”云知意似笑非笑地斜睨顾子璇,“此事如今就你俩知道,别说出去。”薛如怀总算定下心神,抬起眼帘,目光紧紧攫着她的面庞,哑声问:“为什么保我?”——上辈子的云知意,从求学到入仕,人缘一直不好。普通人就算木讷少圆滑、不擅人情世故,也很难做到像她那样树敌无数的程度。究其根源,一是她拒绝抱团,二就是她事无巨细都要争出个是非黑白,对错之间不容含混模糊。当初云知意没保薛如怀。因为在她的观念里,一个人既明知是错事还去做,结局不堪也算咎由自取。但如今她已懂得,天地之间,前有光明处,后必有阴影。不是所有事都能以“对错”简单二分,有些错必须被容忍,否则牵连出的后果将会更加严重。“有些事我没法解释。我只能说,我真正要保的不是你,而是顾子璇。”云知意坦诚道。“她早知你是南渠街黑市赌档的小庄家之一。包庇罪,不是吗?我朋友不多,她勉强算一个,我不能眼看着她受你连累。”上一世云知意暗中受命,做饵协助州丞府官差,一举扫清了邺城内所有黑市赌档。这个案子抓到不少涉赌学子,并不止薛如怀一人,但下场最惨的就是他。因为别的学子只是贪玩,而薛如怀则是直接参与了坐庄。之后他入狱六个月,罚金高达五十两,且被判五年内禁止参加官考,前途尽毁。与此同时,有人匿名投书州丞府,言明顾子璇早知薛如怀之事却未上报,应以包庇罪论处。州丞府官员循线查实后,顾子璇被判处杖责十,还稍稍牵连了她父亲。虽未因此影响官考,但顾子璇从那以后就颇受家中冷遇,在官场也备受打压排挤,只能在槐陵县做管理城防治安的低阶武尉。而槐陵县,是上辈子顾子璇与云知意共同的人生终点,两人前后脚的死期只不过相差半年。顾子璇算是云知意求学生涯里唯一亲近的朋友,最后她俩也先后为了同一件事而死。所以,这次云知意无论如何都要保薛如怀。理由或许不够高风亮节,但保住薛如怀就能保住顾子璇。而保住顾子璇,也就保住了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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