寸之地,喊杀震天,血腥弥漫,或为幻景,却又极为真实……
眼看着黑方败局已定,凌空“啪啪”又是几粒棋子落下。
光芒闪烁之中,景物变换,黑方竟然扭转颓势,大举反攻,旋即已是兵临城下。飞箭如雨,命如草芥,前仆后继,生死相夺……
无咎站在石台上,距两位老者不过丈余远,看得目瞪口呆,禁不住血脉贲张。
他是将门之后,亦曾当过将军而远征边关,乍一见到那栩栩如生,且再也熟悉不过的杀戮景象,顿时便如置身其中,好像他就是一方的将领,为生死而拼杀,为胜负而浴血奋战……
而正当他两眼发红,杀机难抑之际,却见两位老者拂袖一卷,各自撒落一把棋子,犹在酣战的生杀棋局,顿然间已是烟消云散。
“呵呵,乾坤如棋,阴阳有道……”
“生死对弈,不着为胜……”
“人在天地间,又何从摆脱……”
“生死无咎,一念随我……”
“故而,鬼也,人也,神也,仙也,修至极处,玄阴玄阳亦然……”
两位老者依然面容不清,而古怪,晦涩,且毫无生气的话语中,却又透着莫名的玄机。
恰于此时,有人怒吼——
“小贼,给我滚下圣坛!”
无咎则是杵在石台上,默默失神。
两位老者,话语玄妙啊。
乾坤一笼统,人生如棋局。纵有生死相夺,也终将烟消云散,却无关得失胜负,也无关孰对孰错。能够看破迷惘而摆脱者,当为高手。而人在天地间,又如何摆脱?
或正如所说,唯一念随我,遑论神仙鬼怪,得道者自在……
无咎尚自若有所思,猛然被突如其来的吼声吓了一跳。他忙要扭头看去,却脖颈僵硬,转身逃窜,更是僵在原地而动弹不得。
观棋之际,不知不觉已被寒雾包裹。察觉之时,浑身上下裹了层厚厚的冰甲,浑似与石台浇铸一体,慌张之下竟然难以挣脱。
我的天呐,一时痴迷,忘了原地踏步,不被冻僵才怪呢。
而鬼赤与鬼丘来的真是时候,虽然不能扭头,而神识看得清楚,两位老鬼与十余位鬼族高手相继出现,就在二、三十丈外……
无咎又惊又悔,两眼直转。
不料便在吼声响起的刹那,端坐的两位老者突然消失,却见一黑一白两道光芒在交叉盘旋,旋即落在石几之上,竟化作一个拳头大小的晶莹圆珠,犹自黑白闪烁而威势莫测。而石几上的经纬刻痕与棋子,瞬间模糊,并有诡异的气机渐渐抽离而去,使得那黑白珠子更添几分诡异……
鬼赤、鬼丘等鬼族的高人,已冲到了石台,或圣坛之下,皆察觉异常而愕然止步。
“啊,玄鬼之灵显形……”
“怎会是两人……”
“玄鬼圣晶,乃极阴所化,在此极寒之地吸纳万年,阴极归阳,故而修至灵性,并呈现分身,为两极混元之兆……”
“两极混元……”
“呵呵,玄鬼圣晶乃天生地养,如今已趋大成,只须吸纳其中的玄阴玄阳之气,立地飞仙,或修至天仙,并未难事……”
“岂非是说,巫老之外,我鬼族又将增添多位天仙……”
“若真如此,玉神殿不足惧哉……”
“而那小贼……”
“哼,玄鬼殿乃天下至阴至寒之地,便是你我也难以自如。小贼他修为不济,换作旁人,早已冻结神魂而亡,如今却动弹不得,苟延残喘罢了……”
那个黑白闪烁的珠子,正是鬼族赖以生存的至宝。
无论是鬼赤、鬼丘,或众多鬼巫,皆担忧玄鬼圣晶的安危,恰见玄鬼显灵,而且闯入此地的贼人已被冻僵,各自顿时放下心来,相互叙说感慨不已。
而鬼赤却不敢怠慢,挥袖一甩,然后冲着圣坛躬身一拜,在众人的注目下,踏着寒雾而缓步走了过去。既为鬼族的圣坛,便承载着诸多的梦想与荣耀。即使他身为巫老至尊,他也心存足够的敬意。不过他此时要亲手杀了贼人,以保玄鬼圣晶的万无一失。
谁料他刚刚踏上台阶,便听“喀嚓”一声。
在场的众人,皆屏息凝神。偌大的山洞,异常的寂静。而愈是寂静,响声愈是惊心动魄。
只见圣坛上的贼人,早已成了冰柱,却突然微微震动,随即寒冰迸裂而从中露出两只带着火光的手掌。而不过刹那,两只手掌上下猛拍,顿然间冰块飞溅,随即一道熟悉的身影呈现出来。
鬼赤仅仅是身形一顿,便已察觉不妙。他无暇多想,猛然往上冲去。
而那刚刚摆脱寒冰束缚的人影,却飞身扑向石几。
鬼赤大惊:“尔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