抚掌叫好!
尤其是腔调优美,声若吐翠,时而顿挫,时而昂扬,或是直上九霄碎空裂帛,或是低低徘徊缠绵悱恻,叫人听在耳中,感在心头,并随之起伏婉转而情难自禁,再又痴痴然而浑然忘我!
“热血绽放天地春,几多丧家魂,眼见得孤泪酿成酒一樽,柳岸兰亭燕未归,暮色迟,风影乱……”
蔡娘唱到此处,手鼓轻弹,旋即又垂吁叹,使得一曲小调更添几分动人的意境。
兄弟四人情绪难耐,抓起酒杯一阵痛饮。
吕三从怀中摸出两个铜板扔了过去,红着眼圈道:“就像是在唱咱家一样,唱得真好!”
宝锋、刀旗与马战铁也忙掏出赏钱,一个个粗莽的汉子倒也实在。
蔡娘微微愕然,欠身致谢,却好像有些羞涩,并未捡起丢在身前的铜板。
吕三急了,抓起铜板再次双手奉上:“姑娘,这是我吕三与几位哥哥诚心赏你的……”
蔡娘还是低着头,似乎不知所措。
恰于此时,关闭的门扇“砰”的一声撞开:“本将军正在兴头上,谁在哭丧?”
一个男子出现在门口,三十多岁,玉冠锦袍,神色乖戾。
此人一手搂着个女子,一手端着酒杯,依然是摇摇晃晃,竟是抛下怀中的女子,踉跄踏入门内。他斜眼打量着阁内雅间的众人,好像是觉走错了地方,哼了一声,转身便走,恰好看见角落里的蔡娘,张口骂道:“你这贱女子不识好歹!本将军想听一曲春宫调不得如愿,你却在此处陪着几位又穷又破的夯货……”
与之同时,又是几个衣着华丽的男子出现在门口,皆是酒气熏天,各自浪笑不止。
伙计从人缝中挤了进来,打躬作揖:“这位是铁骑营的仓卫、仓将军,外出赏雪回来认错了门。仓将军,这边请……”他话没说完,便被抓着脖颈一把推搡出去。门外又是一阵大笑,接着几个脑袋伸着叫嚷:“我兄弟要听春宫曲,将那女子带过来……”
蔡娘低着头瑟瑟抖,颇为可怜无助。
而被称作卫将军的男子则是狞笑了一声,伸手抓了过去。
宝锋四兄弟对于不之客的到来很是茫然,而转瞬之间便已明白过来。这是隔壁的客人走错了地方,却毫无歉意,反而借机大淫威,分明没将兄弟们放在眼里。
祁散人也跟着皱起眉头,回看向身后。
无咎则是坐着不动,默默看着水晶的窗户。窗外蒙着一层厚厚的雪花,冰晶剔透,却隔断了夜色,留住了喧嚣……
吕三蹲在蔡娘的身前,双手还捧着一把铜板,忽见那位仓将军就要欺辱一个弱女子,忍不住挥臂阻挡。其身躯健壮,再加上几分酒劲,出手势大力沉,轻而易举便将对方推了出去。而所抓的铜板也是撒手而出,在暖榻上滚得到处都是。
仓卫倒退两步,“砰”的一声撞在身后的墙壁上。他勉强站定,摇了摇头,似乎酒醒,上下打量,怒极生笑:“呵呵!云霄楼从来只收金银,何时改了规矩?尔等几个夯货穷得只剩下铜板也就罢了,还敢以下犯上……”他眼光中厉色一闪,扬声喝道:“来人……”
宝锋见势不妙,与另外两位兄弟站起身来。
吕三则是低头看着唱曲儿的蔡娘,竟是满脸的尴尬与苦涩。或许正如所说,云霄楼只收金银。
人家不要铜板的缘故只有一个,嫌钱少……
一阵脚步声“咚咚”传来,门口多出一群五大三粗的人影。
祁散人终于忍耐不住,沉声叱道:“本道与破阵营的公孙将军在此……”
而他话才出口,便被仓卫打断:“哼,云霄楼乃是我仓家王族长辈的产业,便是姬魃与少典两位殿下也要礼让三分,又岂是你一个破阵营的将军与一个年迈的供奉撒野的地方!”
祁散人不想惹事,这才报上自家的来历,谁料却是自取屈辱,他的老脸顿时有些挂不住,伸手“啪”的一拍矮几,瞪眼道:“又待怎样,还敢打架逞强不成!”
宝锋四人精神一振,暗暗攥紧了拳头。
仓卫吐了口酒气,得意狞笑道:“我待怎样?惹了我仓某人,挨顿痛打都是便宜。我要将尔等从云霄楼上一一扔下去……”
祁散人吹了吹胡子,点了点头,好像是气得说不出话来,伸手摸出一块银子丢给那个唱曲儿的蔡娘,翻眼瞪着宝锋四人,不无挑衅地嚷嚷道:“养兵千日,用兵一时,还不给我揍他!”
宝锋与三位老兄弟,早已懂得先下手为强而后下手遭殃的大道理,如今既被欺上门来,且连遭羞辱,根本不用多想,猛吼一声便扑了过去。
仓卫突遭围攻,难以招架,且左右施展不开,急忙随着同伴窜出门外。
四兄弟趁势而上,拳脚交加。
祁散人则是一把掀翻矮几并顺手抄起,神采飞扬:“老夫聊少年狂,踏破云霄擒虎狼,呵呵,想不到饮酒打架竟是这般痛快。”他才要跟着冲出去,却不忘回头呼唤:“愣着作甚,随本道冲杀出去!”
无咎始终在一旁目睹着状况的生与突变,好像有些眼花缭乱。尤其是举止迥异的祈老道,着实叫人叹为观止。而事已至此,无须多虑。他咧嘴苦笑了下,伸手抓起沉重的酒樽站了起来。而他动身之际,眼光一瞥。
那个唱曲儿的女子,早已吓得花容失色而蜷缩一堆,手里却是牢牢抓着一锭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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