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r />
无咎却猛然挥手,凛然命道:“全力施法,助我开启月光之辇——”
只要他正经说话,自有一种不容置疑的气度。那是百战生死的杀气,历经风雨的淡定自若,却常常掩藏在笑容中,俨然一个不求人懂而我行我素的样子。
广山带着同伴大步跑来,愈来愈近,喊声不止——
“诸位退出禁地,我有说话,长者已逝……”
梁丘子与黄元子却慌忙换了个眼神,与甘水子返身踏上白玉圆盘,并各自掐动法诀,再次尝试强行开启阵法。三位仙道高手,全力施展法力,虽不通门径,却牵动法阵,而使得整个塔顶光芒闪烁。
无咎抬脚虚踏,拔地而起,转瞬到了圆盘之上,恰好位于三人当间。凌空瞬间,他左手掐出一个古怪的印诀,右手翻转,拇指掐着中指而就势轻轻一弹,口中冷冷出声:“三才就位,仙指赐恩,夺天之命,既寿永昌——”
三人忙碌之际,上下张望。
梁丘子失声道:“咦,仙指赐恩……
黄元子恍然道:“他所施展的,正是月族神像的手印……”
两位高手看得清楚,无咎摆出的架势,与此前山谷中的月族神像极为相仿,所掐出的手印,更是毫无二致。却不知是手印奏效,口诀神奇,抑或是四人合力之下,一时巧合而机缘陡降。
只听得“夺天之命,既寿永昌”八字真言出口的刹那,塔顶之上顿然爆发出一束强大的五色光芒。与之瞬间,一股莫名的威势霍然横扫八方。
尚在塔上守望的汉子,以及刚刚冲到塔下的广山与两位同伴,无不大惊失色,随即便如狂风横扫而纷纷离地倒飞出去。
与此同时,山谷四周,另外八座玉塔,相继光芒爆闪,犹如星灯怒放而在此一刻。 梁丘子、黄元子与甘水子,皆僵立不动,忘了施法,一个个瞠目错愕。
却见无咎依然离地丈余高悬,冷冷俯瞰四方,猛然昂起头来,乱发衣衫随风飞扬。他左手持印,再次翻转右手而向天一指:“昨昔踏月而来,今朝飞天而去。月光之辇,起——”
他的威势,令人敬畏、仰止。他的话语,声震四方,便好似神祇的昭告,天地万物为其所动。
“轰——”
尚在横扫盘旋的五彩光芒,猛然收归塔顶而冲天直上。而三人脚下的白玉圆盘,符文闪动,随之迸发出银色的光芒,随之缓缓腾空而起。梁丘子师徒与黄元子,又惊又喜而愕然莫名。
月光之辇,终于开启?
九天之旅,就此成行?
辛苦修炼多年,一朝飞升在天……
“喀嚓——”
尚在飞升的月光之辇,突然崩碎。
“哎呀,似乎法力不济……”
“只怪他抢了晶石,毁了法阵……”
“那位老弟,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啊……”
惊呼声与埋怨声刚起,玉屑崩落,而一束银色光芒,却裹着四道人影冲天而去。转瞬撕破虚无,消弭无踪。
而偌大的山谷中,依然威势笼罩。九道大小各异的光芒,犹自闪烁不停而直插天穹……
“唉,星月谷与月光之辇已毁,你我躲在此处,今生今世,只怕再难重见天日!”
广山已从地上爬起,满脸的苦涩。而他震惊片刻,已回过神来,随即叹了口气,继续自言自语:“据传,星月谷开启,至少维持一月之久。而如今浩劫未至,月光之辇损毁,星月之途或能维系一日,这也是我月族最后的一线生机!”
闻声,在场的汉子们纷纷聚拢而来。
山谷中的九道光芒,依然在闪烁生辉。或也堪称万千年来难得一见的天地奇观,却令人揪心而又不知所措。
广山看向左右,扬声道:“诸位兄弟,听我一言——”
众人肃然不语。
“一个时辰内,将阖族老幼尽数召唤于此!”
广山神情凝重,又道:“我要带着族人离开蟾宫,走出一条活路!”
众人面面相觑,旋即纷纷点头而抱拳拱手。
广山见兄弟们懂得他的良苦用心,稍感欣慰。他抬手一挥,果断道:“且命族中老少抛开所有拖累,只带保命之物!”
在场的汉子们不敢耽搁,相继离去。
广山则是仰望着山谷中的九道光芒,心头倍感沉重与迷蒙。少顷,他又是暗叹了一声,这才甩开大步,直奔相邻的一座山谷。
须臾,两座石像就在眼前,长者的遗骸,犹自委顿在地。
广山走到近前,跪地叩拜。
他解下背后的包裹,里面是他的星月银甲。将包裹稍加整理,再次紧紧背在肩上。又取下腰间的两把利斧,在近旁的空地间用力劈砍。碎石迸溅,一个石坑呈现出来。他返回抱起长者的遗骸放入坑中,以土石掩埋而堆砌成丘。
之后他便默然伫立,独自静静守候。
两尊石像,一堆石丘,见证着曾经的岁月,一段古老而又漫长的时光。从此以后,不知有没有人知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