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远?”
在狂风骤雨的厮杀中,薇瑟仿佛没有受到任何影响,语气平静地问道
“看见你的死亡。”
亚修即答。
“我能看见我得偿所愿,实现理想,到达永恒彼端。世界因我改变,命运遇我分流,历史不会记载我,但我会成为历史。”薇瑟道:“你能看见什么?是娶了几个妻子,还是生了几个孩子?”
“你为什么要用几个这个量词…”亚修也逐渐适应这种互相厮杀时的谈话节奏:“我最多就是看见我和心爱的人白头到老。”
“真是可悲,你连长生不老都不敢追逐吗?”
“敢啊,谁不愿意呢?但优先级有高低区别,如果我握紧幸福仍有余力,自然会追逐那些遥不可及的奢望。”
“被衰老和死亡笼罩的生命,拥有的幸福不过是梦幻泡影。”薇瑟道:”一场有限的错觉。”
“但你不也一样吗?”亚修道:“你这么急着追逐梦想,机关算尽,不惜代价,不就是因为你也恐惧诡谲难测的命运吗?”
森罗人的性格,已经跟这片废土紧紧关联在一起。或者,每个国度的人,都有各自国度的烙印。
就像血月人会逐渐走向自我毁灭,森罗人因为黑夜绞绿、废土末世、绿灾横行的环境因素,见识过太多突如其来的死亡,自然更明白时不我待的道理,
再加上死亡后有概率成为大法,几乎所有人都迫不及待地燃烧自我追逐理想,
毕竟他们死了也能以另外一种生命继续存在。
因为抵抗黑夜绞绿的威胁,森罗人都必须养成一个过分炽烈的自我,大法信仰既是他们养成自我的捷径,也是他们寄托自我的容器。
一旦失去容器,大多数人的灵魂就会在空虚中寂灭,直至找到下一个容器;少数人则是像鸦杀尽、银灯、以及那些教派创始人,他们的自我庞大到足以照亮黑夜,直至燃烧到自身化为新的大法,接受其他人的寄托膜拜。
“但死亡对我而言并非凋零,而是新生;并非结束,而是时限。”哪怕剑刃差点掠过喉咙,薇瑟的声音仍没有丝毫变化:“死亡末曾饶过你,而我未曾饶过死亡,这就是我们的差别。”
想用言语打击我来让我露出破绽吗……亚修直接大本钟下寄快递:“那又怎么样,我又不在意,我只是想普普通通度过平静的一生,你是需要我表扬你胸怀大志吗?”
“但你的同伴也是这么想的吗?”
薇瑟反手握剑横到他喉咙边,狐狸面具后的瞳孔紧紧盯着亚修的双眼:“心灵术师想过平静的生活吗?死灵术师想变得普普通通吗?“
亚修拨开剑身反打,“他们当然不想。”
“但他们为什么愿意跟在你身边,你知道吗?”
“当然是因为我超凡脱俗的人格魅力。”
“没错。”
亚修一怔,就是这个错愕让他差点被薇瑟打死。他心想银灯居然这么卑鄙无耻,骂着骂着突然赞美一句让他遭受精神冲击……这是攻心计啊!
“确实是因为你的魅力,”薇瑟冷冷道:“因为你足够空虚。”
“你的同伴,是不是都是欲望难填,志向炽烈,无法接受平凡的枭雄野心家?
假如没有你的存在,你觉得他们能友好相处,缔结羁绊吗?”
亚修脑海里旋即掠过他曾经的同伴:安楠、班戟、莉丝、伊古拉、哈维、朗拿、罗纳德、塔玛希…以及剑姬和魔女。
虽然他并不愿意夸耀自己的重要性,毕竟这样显得太自大了,但他认真想想,
伊古拉和哈维真的能走到一起和平共处吗?如果不是这一系列遭遇,哈维早就找个乱葬岗蹲个几十年直至成为鬼王,而伊古拉此时也快走上他的锈鸦之路。 w
至于塔玛希……亚修自己都猜得出来,如果他不能尽快回到夜降跟其他人汇合,塔玛希在伊古拉眼里的地位很快会从队友’下降到道具’,甚至是一次性道具。
安楠就更是重量级,伊古拉可能算了,但哈维心里肯定还有报复她的想法。假如没有亚修,假如哈维能回到福音国度,他绝不会放过这个曾经支配他的紫飞蛾。
安楠与莉丝的关系更是生草,安楠想颠覆福音,而莉丝是第一福音。
至于剑姬和魔女,虽然她们关系不错,但亚修扪心自问,如果只有她们两个,
真的能形成现在的关系吗?剑姬一开始厌恶新人,而魔女最开始也时不时陷入发色脏乱的癫狂状态…
“你也察觉到你的重要性了吧?”薇瑟道:“但为什么没有理想又空虚的你,会成为连接其他人的关键角色?为什么那些充满激情的人,会愿意跟你成为同伴?”
“正是因为他们欲望过于炽烈,梦想过于庞大,所以他们才如此需要你。你是一个空虚的花瓶,一个空荡的插座,他们无法互相成为同伴,相同炽烈的人只会烫伤彼此,但唯独空虚庸俗的你,才能容纳他们庞大的自我,让他们得到宁静。”
啪!
亚修终于露出一个破绽,被薇瑟手刀剃过,左肩被切出一个血口!
“你跟他们根本不是什么同伴,”狐狸面具后的声音充满恶毒:“他们在你眼里看见的,是自己。”
“你所认为的同伴关系,不过是一厢情愿的错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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