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六章 洛阳
曾华一行东游的第一站就是洛阳城。永和九年八月大司马桓温收复故都洛阳,此后数年间一直处于荆襄军的控制之中,不过周围诸地却全是北府的地盘,被团团包围,只有一条北府格外留出的孤道通到南阳宛城,以便荆州北运粮食,给洛阳的军民们吃。可以说,桓温从洛阳身上捞到了足够的名声,却背上了一个沉重的负担,所以他也没有什么心思去修缮洛阳。数年过去了,洛阳还是那副刚刚从伪周国手里夺回来的德性,除了历次战乱留下的痕迹外,没有什么东西了。
后来北府的势力日渐渗透进洛阳,加上累次以恢复故都的名义迁徒近十万世家和百姓入洛阳,再加上修建洛阳大学,司州大学,开设商号,逐渐掌握了洛阳的大部分治理权,到后来荆襄任命的留守官吏居然成了摆设。而桓温和洛阳守将沈劲也无可奈何,只好任由其发展,只要洛阳的防务还在手里就好,这样洛阳名以上还可以挂在桓温和荆州的头上。
到了太和元年间,由于搜捕逃入城中的伪周、伪燕余孽,驻防的荆襄军趁机扰民,激起了民变。沈劲严厉处理,谁知又激起了兵变,不但沈劲死于乱军之中,还祸及了上千士子和百姓,最后还是靠城外的北府驻军才平定了兵乱。此后桓温和江左都无意再背上洛阳这个包袱,顺手就交给了北府。
北府在名正言顺得到洛阳之后,便开始大兴土木,极力扩修洛阳。由于洛阳名义上还是大晋的故都,北府只是“暂管”,所以北府在复建时可不敢修复城墙,好像北府打算要占着洛阳不还一样。虽然曾华和一干北府重臣也没打算还,但是少一事不如多一事,于是下令,洛阳不但不修复城墙,反而以前残缺的城墙全部扒了,只留下还完好的几段城墙,加以修缮。于是洛阳便成了第一个有城墙(只是断断续续几段)),却没有城防的城市。
北府接着就对洛阳城内开始大修特修了。为了获得更多的资金,曾华不但自己掏了数十万银圆的“赞助”,还分别拜访了各个“基金会”和商社,让这些富得流油的主出钱修复洛阳。
曾华的面子还是够大的,这些“基金会”和商社在听完曾华描述的前景之后,纷纷投钱去修复洛阳。学部共金会、工匠共金会和咸阳、南郑等几家大工场一起投资修建了洛阳大学和洛阳工学院;圣教共金会捐钱修了洛阳神学院和洛阳大教堂外,还承包了各教区的小教堂和教会初学;几家财大气粗的商社承包了洛阳“商业街”和城中街道、水道等基础建设;军士共金会除了出资修建了洛阳陆军军官学院后,还承包了一片街坊房屋的建设,修好后直接卖给一些定居的世家和商人。
曾华带头在洛阳南城洛水边修建了一座行在别府,其余各文官武将和大商人们也纷纷在南城修建别府,占了位置再说。而且这些人都是跟着曾华的老人,光是各商社和工场的股份就不知赚了多少钱,也是该花的时候了。
所以这个时候的洛阳正是大建设的时候,借着太和西征大捷的顺风,北府的财政富足了很多,所以投入到洛阳的资金也更多了,司州大学,洛阳藏书馆,洛阳印书馆等各种“官投设施”纷纷开始建设了。
曾华一行在河阴(今河南孟津北)上岸,在两千侍卫军的护卫下很快便赶到了洛阳。在行在休息一晚后,曾华一行第一件事就是去祭拜晋室陵墓,以尽人臣之道。
晋室陵园都在首阳山(即今邙山),据记载应该有五个陵墓,即晋宣帝(司马懿)高原陵、景帝(司马师)峻平陵、文帝(司马昭)崇阳陵、武帝(司马炎)峻阳陵、惠帝(司马衷)太阳陵,按照晋宣帝司马懿的“家训”不封不树不谒陵,隐秘地埋在首阳山上,原本以为经过时间的掩埋,可以安静地躲在地下永远保存。可惜司马懿的子孙不争气,短短几十年便分崩瓦解。永嘉之乱时,刘渊遣石勒攻破长安,烧毁宫室,大掘陵墓。再后来就是上百年的改朝换代,无尽无止的战乱,这五座陵墓早就被盗掘一空,败落不堪了。
桓温收复洛阳后,江左很是花了些钱修缮祖宗陵园,可是不管怎么修缮,也改变不了这已经变成空墓的结局。
曾华、王猛、笮朴等人身穿朝服,执臣子之礼,在崇阳陵前的晋陵祭殿隆重行礼,好生祭祀了一番晋室的祖宗,而身为司马宗室的桂阳公主更是哭得稀里哗啦。祭拜完后,众人登上了祭殿后的高台,这里是用来行春秋大祭的。
站在高台上,看到远处的陵墓山丘在西斜的阳光下昏昏沉沉,还算整齐的陵道和寂静的山林却怎么也掩饰不住处处杂草显现出的落廖苍凉,再远处是隐现在橘黄色阳光中的山峦,那里是后汉的诸帝陵墓,它们已经在后汉末年董卓之乱中被一把大火化为废墟。
不管他生前是怎样的威震天下,多么的富足四海,死后还不是一抨黄土。曾华看着远处的山峦陵墓,心里暗自感叹着。在曾华的眼里,那些陵墓不正代表着后汉(东汉)和晋朝吗?不管它修得如何气势恢宏,最后的下场就如同这隐现在杂草之中的陵墓一样,黯然消失在历史的长河之中。回想这些在历史上叱咤风云的人物,死后连安身之地都荡然无存,而他们创立的所谓不世之功,也跟着烟消云散了。
曾华不由想到自己身后事,自己现在已经开创了一段新历史,带着华夏民族走上了一条新路,只是不知道历史会不会跟自己开一个玩笑,在自己死后不知不觉让流淌的长河拐上一个弯,又回到以前的轨迹上。自己所建立的功勋和事业会不会和这晋室陵墓一样,在杂草夕阳中黯然败落。可是自己又怎么管得到后人的想法和命运的改变呢?
曾华不由抬起头看着这苍茫的天地在西斜的阳光中变得萧然肃穆,心绪暗暗变得更加沉重,不由自主地念道:“前不见古人,后不见来者。念天地之悠悠,独怆然而涕下。”
一旁的王猛和笮朴不由自主地受到感染,喃喃地念着这首苍凉悲壮的诗句,在慢慢体会着其中俯仰古今味道的时候,不由想起了晋室的败落,想起中原的战乱,想起了自己和万千百姓都因此而颠沛流离,想起了永嘉年间洛阳的那把大火,想起了这百余年间中原无数两腿羊的苦苦地挣扎,不由从心底涌起了无限抑郁悲凉之感。
王猛和笮朴体会到了诗句中曾华的那种感受,无数的先人,无论是旷世豪杰还是普通百姓都已经消失在茫茫的黄土中,而现在北府创立的不世功绩会不会因为后继无人或者是后人无能,和这汉帝秦皇、魏武晋文一样,最后消失在无尽的天地间?而天下百姓会不会又要过上永嘉之乱时的悲苦呢?想到这里,王猛和笮朴两人悄然流着眼泪,感受这吊古伤今,忧国忧民的悲凉。
许久,曾华等人才从这种情绪中恢复过来,收拾好了便走下台来。回到祭殿,王猛摇头道:“大将军许久没有做诗词了,想不到今日的一首诗让王某感触万千,竟然失态了。”
旁边的笮朴接言道:“正是,此情,此诗,真是让人情不自禁。”
曾华却在一边汗颜,今日不由自主地剽窃一回,估计又要流传天下了。曾华的父亲算得上一个高级知识分子,给儿女们的启蒙书籍就是《唐诗三百首》和《宋词选集》,所以这两本书也成了曾华在小学三年级之前的全部课外读物,而这些唐诗宋词深深地刻在了曾华的脑海里,时不时就泛滥出来,成就了曾华那天下闻名的文采。不过还好,还有点良心的曾华总是克制自己,不要再随意剽窃了,要不然他肚子里的唐诗宋词能跟批发市场的白菜一样往外出。
接着曾华、王猛、笮朴、瓦勒良、何伏帝延一起去游历洛阳大学。
按照北府尚书省和学部的规定,洛阳大学和长安大学、雍州大学、邺城大学、成都大学以及正在建设的昭武大学都属于国学,按照“异世”的说法,这些学校都属于国家重点大学。这些国学可以说是天下万千读书人的圣殿,所以连学部都只有管辖权和监督权,根本没有日常管理权,什么学术研究、学生录取更加没有资格去管,完全由各国学自行处理。各国学校长都是由平章国事直接任命聘请,待遇等同参知政事,而各国学教授和州学教授不一样,全是先由校长提名,国学教授组成的学务合议会合议审定,然后再由学部备案,最后由校长出面代表国学聘请教授。顺便提一句就是由各翰林院学士组成的翰林院则是各国学、州学和他们的教授在学术等纠纷中的最高裁决机构,也是连尚书省都无权过问,除非是打官司打到大理寺去。
第一任洛阳大学校长是许谦,他原是拓跋什翼键的谋士,擅长天文地理,当时他就任洛阳大学时还是百废待兴,所以他在职数年更像是为洛阳大学专门搞基建。后来他转任兖州刺史,洛阳大学校长的位置便由罗友接任。罗友和郝隆算得上新学派的领军人物,他利用自己的名望,从长安大学,雍州大学,梁州大学和成都大学挖来数十名教授,也为洛阳大学立下了学术氛围,成了新学派的另一个中心。永和二年转任邺城大学校长后便由袁方平接任洛阳大学校长至今。
袁方平是曾华故友袁乔袁彦叔之子,原本是冀州刺史,兴宁三年受阳平郡东阳武案牵连,连坐免职,于是便转到雍州大学任教授,专心治学。他本有大才,苦心研学几年后便成为大家,尤其在治史和诗赋方面在国学中也算是屈指一数。
他出任洛阳大学校长后,便是洛阳大学异军突起的时期。袁方平在学术思想上属于中立派,不新也不保守,坚持曾华跟他提及的“百花齐放,求同存异”。在他任期,不但新学派更加兴旺,而且还请来了孙绰,许询等江左玄学名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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