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木林一样,在凛冽的烈日和风中等待着他们期待的目标,就像在等待他们的命运一样。
过了不到半个时辰,又是一阵马蹄声传来,又有百余骑急驰而来。不过这次那些骑兵们的铠甲却与刚刚出现的民间猎兵团不同。他们那一身白色的铠甲应该都是铁甲片缀集而成,而那些铁甲片应该都保留了锻打造成的灰白色。不过他们的铠甲样式都是一致的,看上去好像是同一家作坊制做出来的。
“这应该是北府的厢军轻骑。”白纯凝视了一会,然后肯定地说道,他跟北府先锋部队苦斗了月余,在北府军上花了很多工夫。
“厢军轻骑?”
“是的,白甲厢军,黑甲府兵。”白纯冷然地答道,然后开始解释北府军制中厢军和府兵的区别。
联军众将有点糊涂了,在惊异之后他们突然想了起来,闹得西域诸国不得安宁的羌骑兵好像都是黑甲,难道这些让西域诸国吃尽苦头的骑兵只是北府的府兵?
“那这些白甲军到底是骑兵还是步军?”有人提出自己的问题。
“这些白甲军也分骑兵和步军,但是他们的步军也配有坐骑,一旦行军便纵马急驰,昼夜兼程,机动急速不让骑兵,而一旦到达目的地便下马结阵,集成重甲步军。”白纯的语气里充满了不忿和悲愤,看来他在这些北府骑马步军面前吃了不少亏。
这一百余厢军轻骑很快又停在联军阵前两三里外,这是一个安全距离,就是联军想暴起追击也足够让他们拔腿逃走。
轻骑们像是在旁观一群猴子,对着数万联军一通指指点点,然后掉转马头又消失在众人的视线里。
联军众将不由暗暗诅骂着,这些北府军到底想干什么?不是约好了今天在这里决战吗?北府军不会是没有胆子过来吧?想归想,但是谁也不敢马虎,这打仗讲得就是占据先机,北府军一直以来就压自己一头,要是这次又不慎丢了先机,这仗也不用打了。
龟兹联军就这样一直警觉地站在那里,等待对手北府军的出现。但是除了一拨又一拨的民间猎兵团或者厢军轻骑接连不断地过来参观一把,北府大军似乎还在天边,一个影子也没有。
相则抬头看了看天色,太阳已经从东边越过正中,正在往西边落去。现在是深秋季节,而且今天是个多云的日子,太阳不是很猛烈,但就是这样也晒得联军将士们七荤八素的,尤其是刚才正午的毒日。
相则却不敢让军阵有任何松懈,儿子白纯已经警告过他。当日他和北府先锋军对峙的时候就曾经吃过这样的亏。两军相持半日,正当白纯和他的将士们疲惫松懈的时候,数千北府步军策马绕了一大圈,突然出现在龟兹先师的侧翼,结成阵形猛攻,让白纯和他的部下死伤惨重。要不是这些龟兹勇士们咬着牙前仆后继,要不是北府先锋军先行撤退,白纯不知道自己结果会是怎么样子。
相则传令各部留在军阵中就着随身携带的干粮和清水,先把肚子填饱了再说,然后强打起精神继续等待着。
时间过了未时两刻,终于有人忍不住了。
“陛下,不如我们退回延城吧。”开口的是疏勒国王难靡,他这次来只是援助龟兹国,心里可还没有做好拼死一战的准备。
相则闻言不由看了一眼白纯,发现自己这个儿子脸色越发的铁青,可能已经发觉到什么,于是拱拱手,向难靡致歉,然后策马靠近白纯低声问道。
“纯儿,怎么了?”
“我觉得北府军是消磨和打击我军的士气,以逸击劳,从早上等到现在,我军已经是又疲又困了,要是北府军再雷霆一击…”白纯说不下去了。
“纯儿,那我们该怎么办?”相则也不由一惊,慌忙问道。
“父王,我们只有咬牙等下去了。北府军最擅于迂回包抄,骤然突击。”说到这里,白纯一指远处继续低声说道,“我们的探子撒出方圆数十里,但是回报者只有十之二、三,我看大多数的探子已经被四处游戈的北府轻骑和民间猎兵团劫杀了。这说明什么?这是因为北府军在密切注视着我们,在等待一个最好的机会,一旦我军后撤时出现漏洞就万劫不复了。”
“只有等到临近黄昏的时候我们才能徐徐后退,退回延城。我想北府军还没有这么大的胆子,敢在夜里袭击有准备的我军。”的确,白纯算得很明白,冷兵器的夜袭只能袭击丝毫没有准备的营地和散乱的队形。而一旦面对严阵以待的队伍,还没打败敌人自己就在黑暗中乱了手脚,北府军应该不会犯这么低级的错误。
相则想了一会,只好点点头。他的心里已经在为自己的“鲁莽”而感到懊悔,想不到北府军居然是如此的奸诈,竟然连决战这么“神圣的事情”也要耍无奈,玩一番花样。但是既然已经出战了就必须坚持下去,相则咬咬牙,策马来到难靡跟前,把白纯的话复述了一番。听完之后难靡也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于是就闭上嘴巴,不再乱嚷嚷了。
快到申时了,联军上下突然听到一阵嗡嗡声在风中如隐如现,好像神佛梵音从天际处传来。众人不由一惊,纷纷凝神向远处看去。
这个时候经过一天的曝晒,绿洲原野已经弥漫着一种热气,这股向上腾起的热气让众人的视线变得有点扭曲。在这如梦如幻的情景中,众人看到点点的白色在远处闪耀着,就如同一个满是鳞波的湖泊突然出现在海市蜃楼中。
低沉而神秘的嗡嗡声越来越近,也越来越震撼着联军众人的心灵,而在晃动的视线中,一片白色的海洋从东北方向徐徐出现。
连绵不绝的白甲在阳光中闪耀着,如林如野的长矛刺破苍穹,猎猎飘动的旌旗以数千计,上面满是反“s”,让正中间的那面三色五星大旗格外的显眼。
无穷无尽的白甲军破空而出,带着一种凝重、肃穆的神情列队向联军行进,而一种排山倒海的气势通过整齐的嗡嗡声向联军扑面而来。
白色的海洋很快就翻过远处的丘陵,慢慢地在联军前数里处列阵整队。这个时候,除了低沉的嗡嗡声,整齐的脚步声,还有接二连三的口令声和马嘶声飘荡在军阵上空,更加显现出北府军阵的气势。
不到半个时辰,毫无前兆,北府军骤然停了下来,连同那些嗡嗡声和脚步声一起骤然停止,整个绿洲原野突然变得一片沉寂,除了旌旗在风中发出噗哧声,就是连天空中的雄鹰也远远地离开了。两军近二十万人马似乎都屏住了呼吸,等待最后一刻的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