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通过权宜手段暂时聚集在一起,顺势之下一切都好说,要是中间出一点岔子就谁也说不好了。所以自己必须要有忧患意识,要建立起一整套完善的机制来,尽量收拢民心,提高凝聚力。
曾华一边想着,一边和王猛、车胤等人非常惬意地走在人群中,他们都穿着非常普通的衣服,看上去就像是长安学堂放假的学生和教授,而邓遐、张蚝率领的数百宿卫也是一身便装,有近有远,散在方圆数百米内,而在附近的军营里则照例聚集了上千的宿卫军和护卫军,随时待命应变。
看着这热闹繁华的场面,曾华突然想起一茬来,以前看演义小说,主角一微服私巡就会遇到不平事,然后是主持正义,为民做主。不知道自己会不会遇到这种狗血的桥段,或者是英雄救美这个非常老套的俗段子。
不过把这条大街走了一大半也没有遇到出来喊冤或者欺男霸女的事情,反倒是巡街的巡捕对四下东张西望的曾华等人好生关注了一下,最后判定不是“小偷团伙”才离他们远去。
这时突然听到旁边有百姓奔走转告道:“西三区提刑裁判所有案子开审了!”
曾华一听不由有点郁闷了,后天就是大年三十了,怎么还有人去打官司呢?因为现在临近年关,提检司早就将刑事案件提交裁判所处理完毕了,如果现在还有案子肯定是百姓自己上告的民事案件。
曾华转过头来对王猛等人使了个眼色,然后一起跟着向裁判所走去。
长安设有一个大理裁判司,隶属于京兆大理司,下设了一十九个裁判所,分在城中各区,直接进行第一道案件审理。
来到裁判所,这里是一个大院子,属于开放式。除了一些特殊的案件,大部分案件都允许百姓旁观,只是你要遵守裁判所的规矩。
只见数百的百姓已经将一个亭子式的建筑物三面围住,而亭子的正中间坐着一个裁判官和两个副裁判官,前面还有两个文书坐在那里持笔记录。对面下首有三个人分坐在两边,应该是被告和原告,有十几名巡捕站在中间和周围维持秩序。
案件很简单,就是一件婆婆虐待媳妇案。尖刻的婆婆处处看媳妇不顺眼,于是时不时找借口和机会毒打媳妇,而做儿子的却夹在中间左右为难,干脆不闻不问。
这日,在准备过年的时候,婆婆借口媳妇年货没有准备好,抓起木棒就是一顿毒打,还将遍体鳞伤的媳妇赶了出去。这时的媳妇实在忍不住了,就到裁判所把恶婆婆告了。
案件非常明朗,数个邻居出面作证,证实媳妇的话确实是真,也讲述了婆婆的平时恶习。但是上庭的婆婆不但不认错,而且当场对着媳妇恶言相加。而站在那里的儿子对自己老婆把家丑张扬出来感到气愤不已,于是很明显地站在了自己母亲的一边。
事实讲述清楚了,证人也上来作了证,媳妇也被带到亭后的裁判所屋里由女医士验了伤,出了结具,但是最后的裁判结果却出乎人意料。
裁判官以百事孝为先为借口,只是将婆婆当庭“轻轻地”训斥告诫一番,然后宣布结案。
看到这个结果,不但百姓们议论纷纷,就是曾华等人也是忿忿不平。
回到府中,众人还在议论。虽然大家觉得的确是孝为重,但是却不能以此为借口施虐,大家都觉得裁判官太避重就轻了,尤其是以王猛等人为首,觉得这个裁判官做得太过分了,有悖北府的律法。
听到大家几乎是一致的意见,张蚝不由地叫了起来:“大将军,你下一道命令,我立即去裁判所把这个鸟裁判官暴打一顿,然后改了他的结案裁判!”
曾华不由瞪了一眼张蚝,让这个意气高涨的宿卫军都统领立即闭上了嘴巴。
“应远,你去请大理司正刘努,左都察院事江逌,右都察院事毛安之三位大人过来。”曾华最后言道。
“大将军,这是为什么?”连邓遐也不明白曾华到底是什么意思,这点小事曾华下了命令不就全解决了吗,还用得着找三位大人过来吗?
这个时候王猛出来开口解释道:“应远,你难道不知道什么叫以法为重吗?大理司的裁判官现在就是代表律法在进行审事裁判,如果大人觉得有一点不对就要求裁判官更改结案裁判,那裁判官还有什么威信,他代表的律法还有什么威信?”
“都察院不但有监察弹劾官员的职责,也有监护肃正律法的职责。都察院一旦发现裁判官结案裁判不公可以要求重审,如果裁判所裁判官坚持原判,都察院就可以要求长安大理裁判司接案重审。这不是刑事案件,如果是刑事案件除了都察院,提检司如果觉得裁判不公也会向大理裁判司提起抗诉。”王猛慢慢解释道,“大将军苦心制定出这些制度来是为了什么?就是要最大限度地以体制律法治国而不是以人治国。”
看来王猛没有少被曾华洗脑,居然说出这么一套一套的东西来。
“何必搞得这么复杂呢?大将军英明不就一切都解决了吗?”张蚝还在那里低声嘀咕道。
“你知道什么?天下能有几个大将军?你能保证后来者都有大将军这么英明吗?”王猛怒斥道。
看到王猛发威了,勇冠三军的张蚝顿时不敢出声了,连忙缩着头退到后面去了。
听了王猛的话,曾华不由笑了,扬声对王猛说道:“古往今来又能有几个象景略先生的呢?”
很快,曾华将事情向被请来的刘努等三人讲述了一遍,三人听完后也觉得这结案裁判欠妥,立即表示会知会长安大理裁判司和京兆都察巡视道去过问,要求重新再审和随堂监察。
处理完这件插曲后,永和十年在一片祥和欢庆中终于到了,而一个让天下人震惊的盛典在众人的期盼中即将拉开序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