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5 章

  “省城这么远，咋住呀？”赵笑花说。

    周静：“国家现在发展很好，那边又是改革的前线，经济肯定越来越好。将来孩子选择多了，估计没几个愿意像咱这样留在大山里面，买到外面去，将来给他们也好，自己住也好，这样才有可能跟他们近一点。”

    “小静，你这想法很好。”章燕红说：“大妞她们现在一个个考上大学，不就是想追求更好的生活吗？首都对咱们来说可能太难，但你哥那边应该容易一些，要是大妞以后毕业能留在那边，我都想在那边买了。”

    赵笑花：“不说毕业之后一般回原籍吗？想留在省城，除非跟学校领导关系很好，大头是这么跟我说的。”

    关系好像是每个年代都绕不开的话题，这个年代更是什么都讲关系。周静思忖了一下，说：“罗嫂子跟秦师长现在在那边，他们虽然根基不在那也退休了，可秦岭正混得风生水起，要是你们去找求求秦师长，说不定这事情能办成。”

    “哎呦……我这猪脑袋这么就想不到呢。”赵笑花拍了拍自己的脑袋，恍然大悟地说：“那改天咱们一起去省城看房子，顺便去找罗嫂子。”

    周静被赵笑花这说风就是雨的架势给逗笑了，问：“不在村庄里买了？”

    “不买了。”赵笑花财大气粗地说：“要买，咱就买好的。”

    “那咱什么时候去？”章燕红蠢蠢欲试地问。

    “要不过年的时候去吧。”赵笑花问周静。

    周静：“这事情我还得跟程远商量一下。”

    “行，现在咱们几个当中，就你在男人面前最没威严，出个门也要打报告。”

    “……”虽然她很想否认，却又无法反驳。

    次日，她们吃过早饭就出门。

    到底是生意人，去到哪里都自带商业敏感度，在附近遛过弯之后，这趟放松之旅又变成考察之旅，她们开始在这边寻找货源。

    真还别说，等她们第三天回去的时候，已经收购的几大袋紫菜、海带，打算运到省城，让周军试着卖。

    等到傍晚的时候，车子才回到军营外面。

    为了感谢司机这几天的服务，周静特意送了他一些紫菜跟海带。

    “太谢谢你了，等会回去就让我媳妇做给孩子吃。”司机乐呵呵地说。

    “不用客气……”周静正想教他怎么做紫菜跟海带，赵笑花就撞了撞她的手肘。

    “怎么了？”周静扭头问。

    赵笑花朝窗外抬了抬下巴，说：“你看看那是谁呀？”

    周静顺着方向看出去，只见程远正对着门岗的士兵说话，他后面还跟着几个人，那样子像是出来巡查工作的。

    大家依次下车，门岗的战士就立刻朝她们这边过来，帮忙卸货。

    周静走到程远身边，小声地问：“你怎么在这里了？”

    程远一脸严肃地说：“来巡查工作。”

    “是的，程师长已经在这里巡查了快一小时的工作了，那工作细致得让咱们当下属的，都惭愧了。”程远身后的方文一本正经地说。

    “就你事多。”程远一记眼神扫过去，方文迫于他的淫/威，不敢吭声了。

    “……”周静哪里没听出他的揶揄，想着时间差不多了，问程远：“你可以回去了吗？可以咱们就回家吧。”

    她的声音略带撒娇的意味，算是对这个独守空房两天的男人的讨好。

    “行吧。”程远那语气听上去还挺为难的，但谁都知道他在装。

    而且，他还一装到底，对着底下的人训了五分钟的话，才跟周静肩并肩地往家回。

    等他们回到家，康康跟宁宁看到妈妈回来，立刻跑到她面前，仰着脑袋问：“妈妈，你给咱们带了什么好吃的？”

    话音刚落，程远就把周静肩上的背包卸下扔给康康，“都在里面，你们自个儿找去，大家都饿了，我跟你妈妈去厨房做饭。”

    说着，他就拉着周静去厨房，康康跟宁宁就跑回堂屋。

    等走进厨房，程远就迫不及待地抱住周静，说：“宝贝，我好想你呀。”

    他这么热情，她真不好扫他的兴，抬手回抱他，“我也想你了。”

    “骗人，你想我不会早点回来吗？”程远哼哼地说，“那海滩能玩个三天兩夜吗？”

    “……”周静正想辩解，门口就传来宁宁的声音，“妈妈，我想问一下，红色袋子里面的东西是不是可以吃？”

    周静立刻推开程远，红着脸说：“是……是的。”

    “好。”宁宁点点头，说：“你们继续亲亲抱抱吧，我跟哥哥有小零嘴吃，暂时不会饿。”

    “……”

    晚上，程师长当然要通过一场运动，才能表达自己对媳妇的想念。

    事后，周静软绵绵的趴在床上，明明很累了，却有些亢奋地有些睡不着，于是跟程远说：“咱们过年的时候能回去吗？笑花他们几个也想在那边买房子，要是咱们回去，她们也跟着咱们过去。”

    “可以。”程远周身舒畅，回答得也利索，说：“方文、老郭他们几个今年都不回老家，到时候营里有他们守着，咱们今年就回去瞧瞧，你应该也想看看顾老吧。”

    她还真的想看看顾老，虽然周军一直来信说他现在状态不错，但没有亲眼所见，她悬着的心就放不下来。

    而且，顾林的死多少跟她有点关系，她对顾老不免有些愧疚。

    “你是我肚子里的蛔虫吗？怎么我想什么你都知道？”周静对他的体贴感到很窝心，情不自禁地往他怀里钻了钻。

    “咱们这是心有灵犀一点通。”程远嘚瑟地说。

    “……”老男人还卖弄起文采来了？

    上次暑假的时候去省城，李香兰说过他们年底会来营里过年，现在变成她过去，当然要立刻发个电报回去，免得彼此对头跑，扑了个空。

    赵笑花他们几个得知这个消息后也开心，在出发前几天就开始收拾东西。

    女人一下子往省城跑，男人都没有去见识过，心里顿时有些嫉妒了。

    不过嫉妒都没用，程远出远门，营里他们不守着谁守着。

    因为女人这次外出肩负着买房子的任务，男人不免有些不放心，她们就一句话顶回去，“到时候小静买哪咱就买哪，你觉得会错？

    ”

    “……”他们顿时没脾气了。

    他们是年二十七这天早上出发的，经过两天两夜的火车，到达省城的时候已经是二十九日。

    赵笑花几个肯定得住招待所，而周军租的房子只有一间空房，里面的床不大，要是周静他们去住，只能让康康跟子健兄弟俩去挤，宁宁则要去跟外公外婆睡。

    与其这样挤来挤去，倒不如直接住招待所方便。

    他们出发之前也没给周军特意拍电报，所以下了火车也没人来接，他们就直奔招待所办理入住。

    他们一共开了四间房，周静跟程远住一间，康康跟宁宁住一间，赵笑花她们四个两两住一间。

    本来周静还有些担心兄妹俩太小，让他们自己住不安全，可康康像个小大人似的保证：“妈妈，你放心，我会保护好宁宁的。”

    至于宁宁则说：“妈妈，没事的，咱们都呆一个房间，你跟爸爸都不敢亲嘴了。”

    “……”周静被宁宁这小机灵鬼闹了个大红脸，也不坚持了，反正房间都挨着，有什么事喊一声就知道了。

    等大家把各自的行李放好，程远就带着大家去附近吃饭。

    宁宁对暑假吃过的茶楼点心念念不忘，嚷嚷着要去茶楼吃。

    赵笑花几个听着宁宁绘声绘色地描述，都想去试试这传说中的点心。

    “可这附近没有茶楼。”刚才一路过来都没看到茶楼，程远跟宁宁打着商量说：“现在随便吃点，等明天再带你去，好不好？”

    “不好，我就是想吃。”宁宁耍着小脾气。

    自家闺女就是一个实打实的吃货，周静知道她在吃这件事上特别执着，于是对程远说：“要不咱们去上次那家茶楼，就在秦师长住的干休所附近，吃完之后可以顺便探望他们。”

    “行。”程远应下，他们这次行程紧凑，要是今天下午不去，就不一定有时间去了，因为看房得花不少时间。

    周静认得路，在她的带领下，大家顺利到达茶楼，吃上了一顿品种丰富、味道多样的点心。

    吃饱喝足之后，大家在附近的百货商场买了礼物，然后朝军休所走去。

    叶沁有好些年没有回娘家过年，趁今年有空，就跟秦岭带着两个孩子回去了。

    秦师长跟罗嫂子正觉得这年得冷冷清清地过，没想到一下子来了这么群老部下老朋友。

    罗嫂子别提有多高兴了，笑得眼褶子都出来了。而一向不拘言笑的秦师长，也露出了慈爱的笑容，“你们一个个的，来就行了，还拎什么东西，真是的。”

    “师长，咱们好不容易来一趟，当然得孝敬孝敬你们。”赵笑花说。

    大家互相寒暄了一番，然后落座聊天。

    “这次就你们几个过来吗？孩子没过来？”罗嫂子问，至于男人，她就直接忽略了，程远来了，其他几个男人当然不能来。

    “就咱们几个。”赵笑花说：“咱们这次过来，就是想看看这边的房子，要是合适就买一间。”

    罗嫂子闻言，瞪大了眼睛，说：“现在你们一个个都这么能耐了？”

    “不是咱能耐，是小静能耐，带着咱们一个个致富了。”朱晓丽说。

    罗嫂子上回有听周静说自己正在做生意，也请了军嫂帮忙，但没想到她这么能耐，啧啧几声，“小静真的有本事，程远，你该有压力了吧？”

    “没有。”程远想没想就说。

    “你就吹了吧你，媳妇比你能挣钱，你能没压力？”秦师长说。

    周静一听，生怕上了自家男人的自尊心，连忙道：“我就是运气好，而且能做成功，也是程远在背后支持我，给我出谋划策。再说了，他是一个保卫国家的军人，我为他感到骄傲。”

    话音刚落，程远的唇角就翘了起来。

    大家听周静护短护到这份上，也就不打趣他们了。

    好些年没见面，但大家并没有太大的隔阂，一聊起来都停不下来。好半天，罗嫂子问起各家的孩子，赵笑花就趁机把此行的目的给说出来，“嫂子，其实咱们今天也是无事不登三宝殿，有件事想求你帮忙。”

    “有什么事尽管说，只要能帮一定帮。”罗嫂子一向豪爽，更何况是对多年的朋友邻居。

    赵笑花：“就是咱家大头跟燕红家大妞还有一年就大学毕业，按照规定，他们一般会被分配回原籍，可孩子能希望留在省城。”

    “你也知道，分配通常要讲关系，咱在这边没认识什么人，唯一能找的就是你跟师长了。咱们也知道自己的要求有些唐突，要是为难的话，你就当我没说过。”

    虽然希望秦师长跟罗嫂子帮自己，但赵笑花也不喜欢强人所难。

    “没有，这事情你跟咱们提了，咱们一定会放在心上。”罗嫂子说：“只是你也知道老秦的根基不在这边，只能让秦岭那边去试试。我不敢给你打包票，但一定让秦岭尽力而为。”

    赵笑花跟章燕红一听，马上露出欣喜的笑颜，拉着罗嫂子的手说：“嫂子，师长，谢谢你们，不管结果如何，我们都感激。”

    “好了，客气的话咱就别多说了，这么久没见，咱们接着聊天。”

    “等等。”赵笑花喊道。

    罗嫂子：“还有什么困难？”

    “也不是什么困难。”赵笑花笑了笑，说：“就是大头跟大妞两人正在处对象，等明年毕业就要结婚，要是可以的话，能不能把他们俩安排到一个地方去。也不一定是一个单位，反正不要离太远就行。”

    罗嫂子一听，先是惊讶，而后是开心，一边笑一边说：“笑花跟燕红你们都要成亲家了，真好，都是好孩子，肥水不流外人田，这是最好的事了。”

    “谁说不是呢。”赵笑花笑眯眯地说：“嫂子，无论这事能不能办成，等他们结婚的时候，你跟秦师长有空就过来，就当做回去看看老部下。”

    “行，只要你请，咱们就去。”罗嫂子笑眯眯地说。

    一直到下午四点多，他们才离开军休所。

    罗嫂子本来想留他们吃饭的，可军休所一群老朋友约了今晚一起吃团年饭，只能让他们先回去。

    “咱们现在去哪儿呀？”周小兰问。

    周静：“要不去我妈那干货铺那儿吧。”

    大家一致赞同。

    他们去到的时候已经是傍晚，可干货铺的生意还是很好。

    明天就是除夕了，一些忙着上班的人，趁着下班跑来办年货，而且今天是铺子年前最后一天开店，要是错过要等明年了。

    批发部昨天已经不再做生意，周军跟李小芳都跑来帮忙，可大家争先恐后地要货，他们一时也忙不过来。

    赵笑花他们几个对这些货最熟悉了，走上去就帮忙称货。

    李香兰他们见状，也来不及打招呼了，只等把最后一个客人送走，大家才有时间说话。

    这时已经是晚上七点多，回去做饭太迟了，周军便说：“咱们去饭馆吃，我请客。”

    不等大人说点什么，四个小孩子已经蹦蹦跳跳起来。

    孩子这么高兴，大人当然没意见。

    “哥，顾老现在怎样了？”等去到饭馆，一落座，周静就迫不及待地问。

    周军：“挺好的，他现在是这一带有名的老中医，大家有点啥不舒服都喜欢让他把脉写方子，有些住很远的人听说了，都慕名跑来。住在附近的老人也喜欢往他那儿跑，随便聊天打发时间。”

    “那就好。”

    周静点点头，但周军知道，如果她没亲眼看见，肯定放不下心，于是说：“等会吃完饭，咱上他家看看，要是灯亮着就说明他没睡，要是睡了，你就明天去看他。”

    “好。”

    大家知道周静惦记着顾老，吃完饭就离开了。

    “笑花，你们还记得回招待所的路吗？要是记得，你们就先回去，大家累了一天，别跟着咱们折腾了。”周静说。

    “好。”他们的确累了，应下之后就先回招待所。

    周军带着周静他们去顾老的家，就在周家租的房子附近。

    “顾老还没睡呢。”周军看到他家有灯亮着，兴奋地加快脚步，“我先过去敲门。”

    周军跑过去就拍门喊顾老，等周静他们走到门口的时候，大门被人从里面拉开。

    “阿军，这么晚来找我……”顾老说着，突然顿住了，他看着周军身后的周静，不敢置信地问：“小静，是你吗？”

    “顾老，是我。”周静伸手就想去抓顾老的手，却扑了个空。

    “噗通”一声，顾老突然跪在了地上，痛苦地喊道：“小静，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