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为何?”萧琮不甘,“父皇让四弟掌兵,让他统领虎贲营,虎贲营是京中三千禁军之外唯一的兵力,足以见父皇对四弟的偏爱。适逢东狄进犯,四弟出征,儿臣坐镇后方,殚精竭虑,可是边境大败东狄的消息一传来,所有人就都将注意力放在了四弟身上,又有谁记得儿臣做过什么?”
他说着抬起了一只手,放在了龙椅的另一边,与成元帝一样在上面摩挲而过,低沉地道,“这样的日子,儿臣已经过得厌倦了。”
没有坐上这个位置,底下群臣就永远不会单独仰视他一人,永远把他放在萧璟之后。
皇后在下方,见成元帝因萧琮的这几句话而陷入沉默,只忍不住上前一步,对他说道:“琮儿,你弟弟从来没有想过要争你的功劳——”
于贵妃尖锐地打断了她:“他是没有想过,可你这个做母后的就没有想过吗!”
皇后转头,见她明艳的脸上带着一丝怨恨,望着自己说道,“当年你我同时进府,你为正妃,我为侧妃。你我家世明明相当,就因为开局我差你一步,夫君更偏爱你,我就步步落下。你生的儿子是嫡子,我生的儿子是庶子,等到陛下登基,他们两个都是皇子,可是你的四皇子哪怕什么也不做,就已经被认作是这个位置的继承者,而我的琮儿,不管他再努力再用心为大周做什么,在你们眼中都与这个位置无缘。”
她说着转向了站在上首的成元帝,虽然脸上在笑着,可是眼中却含了泪。
“陛下。”成元帝见她笑了两声,那眼泪就顺着她的脸颊流了下来,“你我多年夫妻,臣妾今日才知原来你始终在防着我,防着琮儿。”
萧琮见母亲的目光转向了自己,“都说我的儿子与大宝无缘,可是我不信!便是要与天争,我也敢去争一争!我要你们都看清楚,现在离这个位置最近的是谁的儿子,最终坐在这个位置上的只会是我的琮儿!”
“你疯了!”成元帝看着自己的贵妃,痛心疾首。
“我没疯!”于贵妃一甩袖,反驳道,“臣妾这辈子最清醒的就是在这一日!”
本来他们不至于要走到这一步,只是天不站在他们这一边,他们派去边境的人没有令萧璟身死,也没有令他落下残疾,甚至还被他抓住了。
与其等到他回来之后,抓着证据和证人对着他们发起攻击,不如先下手为强。
既然是自己想要的东西,那就自己去争取,不要想着等别人来把它放在你手上。
萧琮也不打算再与成元帝在这里争论什么,径自看向宁王那一派不肯臣服的王公大臣,对着他们说道:“今日大周的主人就要换了,你们谁若是不肯臣服——”
宁王问道:“就如何?”
萧琮看向他,冷然道:“那就别想走出大殿一步!”
那些围在大殿内外的禁军已经重新竖起了手中银枪,指向了殿中众人。
“选吧。”萧琮背起了手,对着站在下方的众人说道,在正统与他这忤逆犯上的皇子之间,屈服与死去之间,他让他们选。
“选?”
成元帝眼中的哀伤敛去,他已经说了这么多,也给过他们母子机会了,他们都还不知悔改,他也不必再等下去。
萧琮听见他的声音,看向了他,见他面沉如水地道,“你以为现在是你在给他们选择?”
这是什么意思?
萧琮心中一惊,下一刻便听到利箭破空的声音,接着是一阵惨叫。
这声声惨叫都是一声之后就瞬息停止,在外包围大殿的禁军纷纷倒下,一群黑衣小吏手中拿着袖珍的□□,从外面包围了上来。
萧琮见他们手中的□□袖珍,却可以连发数十箭,刚才他们只是一通扫射就将殿外的禁军全部放倒,甚至没有给他们还手的机会。
“袖箭无眼。”一个少年的声音响起,对着这些效忠萧琮的禁军跟大臣冷道,“上面还淬有剧毒,你们还是想清楚,为了这个不定的新皇,值不值得陪上你们的性命。”
先前成元帝现身,这些追随萧琮和于贵妃的大臣就已经动摇了,现在再见欧阳离带着黑衣小吏出现,他们就越发的挣扎起来。
萧琮看着欧阳离,又再看向站在门口的平恩侯——
这怎么可能?他们不是已经将监察院封锁住了,里面的人一个也没有放出来?
他咬着牙,收回目光,只能说是他们低估了宁王,低估了欧阳昭明。
不过这也就是失去一些武力罢了,他在朝中的追随者依旧站在他这一边,那些袖箭上淬了毒又如何?难道还能将他这个皇子击杀?
被调动过来的禁军就只剩下在殿中这些,外面的监察院官员顾忌殿中文武百官,不敢朝着里面扫射,只能按兵不动。
萧琮道:“你们真是好算计!”但是又说道,“可我还没有输!”
他收回目光,看向成元帝,在下方已经被这变故惊得愣住的于贵妃见到儿子的眼神,心中一颤。
皇后怕他要做什么,意图冲上台阶:“陛下——”
成元帝却抬起了一只手,让她不必过来,他看着自己的儿子:“琮儿,不要一错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