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话转了个方向,一下豁然开朗。
李弘确实是恍然大悟,“仓廪实而知礼节,衣食足而知荣辱。”
他想到了许多,晚些去了帝后那里。
“怎地心不在焉的?”武媚见他吃饭都在走神,不禁微微皱眉。
李治问道:“可是有难事?”
李弘说道:“阿耶,往日先生们授课时总是说什么礼仪为大,可我在想,百姓若是吃不饱,穿不暖,说再多的礼仪可有用?人饿极了就会生出盗心,命都要没了还会顾及什么礼仪?”
李治愕然,然后莞尔,“你是太子,自然要首重礼仪。当年汉高祖登基后,群臣依旧粗俗不堪,并无规矩,朝议时竟然拔刀砍柱,随后汉高祖重礼仪,朝堂规矩为之一清……”
汉高祖随后说:我今日才知晓了做皇帝的好处!
人上人的感觉就是这么爽。
李弘说道:“阿耶,可百姓呢?”
“百姓?用礼仪可让百姓知礼。”李治告诫道:“百姓知礼方好管束,一旦不知礼,你想想那些游侠儿……若百姓皆是那等游侠儿,谁能管束?”
李弘彻底明白了,“原来礼仪最大的作用便是让人知晓尊卑,知晓规矩吗?”
李治含笑道:“你以为呢?”
李弘说道:“那些先生说的天花乱坠……”
李治失笑,“上位者做任何事都得寻一个完美无缺的由头。”
原来是这样吗?
李弘若有所思。
回到东宫后,李弘坐在那里发呆。
王霞过来问道:“殿下,该用午饭了。”
李弘突然问道:“你等觉着是礼仪重要还是吃饱重要?”
王霞的眸子里多了些无奈之色,“殿下,礼仪为大。”
李弘一怔,“果真?”
王霞苦笑。
李弘明白了,“孤的身边人不得说那等离经叛道的话,否则被人禀告上去,那些先生就会寻你们的麻烦。没想到孤连句真话都听不得了。”
王霞低头,“殿下,想想易子相食。”
李弘点头,“到了那等时候,别说什么礼仪,就算是君王当面也得煮了吃。”
“殿下!”
曾相林和王霞面色惨白的看着门外。
还好没人。
李弘知晓他们忌惮什么。
“吃饭!”
从这一日开始,太子就隔三差五的请示出门,说是视察民情。
……
凌晨不知何时,李勣悠悠醒来,清醒的就像是从未睡过。
他想多躺一会儿,可却觉得脊背酸痛,只能缓缓坐起来。
人老了,睡眠差,醒来后觉得没精神。
“老了。”
李勣起床出了卧室。
凌晨的风吹拂着他斑白的发,天光照在屋顶上,仿佛多了一层霜。
两个侍女闻声出来,见他无碍,就福身。
李勣寻了马槊来,在庭院中操练。
不过是几下,李勣就觉得有些力不从心。
随即换了横刀。
依旧如此。
“不服老不行啊!”
早饭时,李敬业吃的狼吞虎咽的。
“这几日你去了何处?”李勣吃的不多,放下筷子问道。
李敬业不满的道:“阿翁你在刑部有眼线!”
李勣笑道:“若非如此,老夫如何知晓你那些事?”
李敬业眼珠子一转,“这几日我跟着他们学艺呢!”
“学什么?”李勣觉得这话太假。
李敬业说道:“过几日就知道了,保证阿翁你欢喜。”
“是吗?”李勣笑了笑。
随后去上衙。
李敬业去了刑部就告假。
“赵国公在兵部也是如此,这兄弟二人果然都是一个模子出来的。”
刑部上下对李敬业没啥好办法,动粗打不过,说道理李敬业不听,实在不行就去甩屁股……可也甩不过。
那就眼不见心不烦吧,随便他。
李敬业出了刑部,一路去了杨家。
杨家外面停着两辆崭新的大车,几个杨家人正在和客人交接。
李敬业看着那两辆大车很是心动。
一个杨家男子冷笑道:“小国公前来,杨家上下不胜惶恐,这里正好有马车,小国公看上哪一辆只管带走,”
这是反话。
大唐民风彪悍,长安城中更是如此。而杨家凭着一手打造大车的手段享誉长安城。上次被李敬业一拳踹断了一根车辕,一家子被气炸了,发誓就算是全家流放也不肯低头,于是就放话出去,杨家的大车不卖给李敬业。
这话留了余地,英国公府那么多人,随便来个管事杨家也卖。
所以生意人哪怕是要拼命也会给自己留条后路。
李敬业是真心想要,但他知晓自己但凡令人买了杨家的马车,随后阿翁的对头就会嘲笑他。
但输人不输阵啊!
李敬业说道:“且等着耶耶弄辆好车来砸了杨家的招牌!”
呵呵!
杨家人都在笑,连那几个来接车的客人也在笑,
“小国公,别的地方不知晓,就咱们知晓的,在整个关中就数杨家的马车最好。那些女眷和老人出门就得要杨家的大车,震动小。你要是弄个别人家的大车……哎!丢不起这人!”
李敬业咬牙,“耶耶不信这个邪,十日,十日后耶耶让杨家低头。”
众人不禁大笑。
李敬业随即去了工坊。
一辆大车已经组装完毕。
几个工匠坐在大车边上商议,李敬业过来问道:“你等觉着如何?”
一个工匠说道:“若是能成,小国公,从此大唐运送辎重就轻省了。”
另一个工匠说道:“这辆大车若是真能做到赵国公所说的,堪称是利国利民。”
“何时能成?”
李敬业等不及了。
“小国公莫急,慢工出细活。”
李敬业想捶人,最后却坐在车边,“今日该装车辕了吧?我来,”
为了匹配钢板,整辆大车做了不少改动,车辕都拆装了十余次,每一次都是李敬业来动手。
看着他熟练的安装车辕,那些工匠都笑了。
大车装好后,有人弄出去测试。
没多久这人回来了,“车辕还是有些不稳。”
“看看。”几个工匠琢磨了一番,“拆下来。”
一个工匠上前,可李敬业却默不作声的走了过去。
车辕就是大车和牛马之间的桥梁,一旦不稳,整辆大车就会颠簸。
多次拆卸后,车辕和各部的连接处多了毛刺。李敬业用力一抬,车辕下来了,但毛刺也深深的刺入了他的手臂。
“看看。”
李敬业把车辕轻轻放在地上。
“小国公,你的手臂。”
有工匠发现了李敬业手臂上的毛刺,不禁惊呼。
这么大的毛刺扎进手臂里,换谁都忍不住。
李敬业说道:“不碍事。”
他把木刺拔下来,觉着麻烦,干脆把衣裳解开半边,举起手,用力的吸吮着伤口处。
噗!
一口血喷了出来。
众工匠眼皮子狂跳。
这不是小伤口啊!
可李敬业却蛮不在乎,
他就蹲在边上,一边看着工匠们修改减震钢板,一边吮吸着伤口。
再次安装时,依旧是李敬业。
他把车辕装上去,说道:“此次我来试。”
管事有些诧异,问道:“小国公何必如此,只管交给他们罢了。”
李敬业摇头。
“那一年阿翁刚从边塞归来,身上带着伤。我一人在玩耍,见到阿翁就求他给我做一把木刀……阿翁笑着应了,一边做,手臂一边流血……”
李敬业把车辕弄了起来。
“那一年我七岁。”
他把车辕架上去,手臂上鲜血直流。
“阿翁今年七十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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