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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在大明宫中。
帝后走后,人渣藤就变成了太子的狗腿子,这两日很是忙碌。
“外面好些人在鼓噪,说那黄元初不过是太子杀鸡儆猴的那只鸡。”
“他做鸡别人看不上!”
李元婴楞了一下,“什么鸡?”
“你不懂的鸡。”
贾平安冷笑道:“陛下才将走,这些人就借着此事闹腾,不外乎就是想让太子焦头烂额,打击太子的名声。有趣。”
李元婴苦笑,“先生可不敢有趣,先前不少奏疏都是为了黄元初说话,说是冤枉了他,该放人。隐晦暗示太子的辅臣不称职,还暗示权臣跋扈。”
“权臣?说的是戴至德吧?”
贾平安随口说道。
李元婴:“……”
贾平安想了想,“后续。”
“后续一群人为黄元初说话,百骑拿了黄元初也不敢动手拷打,殿下此刻很是煎熬,说是三日,三日之内必然要出结果。”
“他只能扛住三日。”
贾平安有些唏嘘。
李元婴问道:“先生可是为殿下叹息吗?”
“是啊!”贾平安觉得大外甥还是差些意思,“换做是陛下在,别说是三日,扣住此人三年都无事。”
李元婴点头认可这个说法,“陛下是从权臣手中一步步夺回的权力,威望太高。”
后来的史家喜欢贬低李治,特别是大宋的史家,老欧阳说李治好色,流毒天下。而司马光直接说李治昏懦,一句话,李治大抵能在昏君榜单上排名前三。
但事实上大宋修史书很不要脸,个人偏向占据上风。
譬如说高阳和辩机的事儿就是杜撰,司马光不喜佛家,于是便编撰了这等狗屁事儿来忽悠人,以此来打击佛家的名声。至于高阳……历史不是人写的吗?老夫编撰一下就是了,难道她还能从地底下钻出来寻老夫算账?
无论是武后的牝鸡司晨,还是大唐佛教大兴,都在大宋成为了历史映照。而要想解决大宋的问题,以史讽今就成了欧阳修和司马光最锋锐的武器。
一切都是为政治服务,这便是大宋编撰唐史时抹黑的动机。
但当你忽略那些编撰的和三流言情小说差不多的内容,认真去看史书中的事件时,才能感受到李治的强大。
一个小透明成为太子,有人说是运气。可李治若非有让先帝为之动心的素质,如何能做太子?
登基后面对着权臣的压制,他一步步的把局势捞回来,期间各种手段让人回想起来赞不绝口。
对外不断打击敌人,对内把纵横华夏数百年的关陇门阀给干倒了,仅凭着这两个,李治就能标榜千古!
而后他不断压制世家门阀,若非是疾病缠身,这位帝王还不止于此。
没有他和武后的连续努力,所谓的开元盛世哪来的?
贾平安进宫。
“此事有些麻烦。”
短短一日没见,李弘就看着成熟了许多。
“你想怎么做?”
贾平安从容问道。
李弘说道:“舅舅,拷打是不能了。他们在不断建言……我怕是撑不住几日。”
贾平安轻声道:“能顶住那些人的攻击,你已经很出色了。宫中你来扛,外面的你别管。”
戴至德皱眉,“宫外要查明此事,谁来管?”
贾平安说道:“我来!”
出宫,随即去万年县。
“见过国公。”
有小吏刚出了县廨准备去办事,见到贾平安后马上转身带路,“国公可是来寻卫公?”
“对。”
“卫公正好在,说是早上有些头晕。”
“多谢了。”
“客气客气。”
小吏惶然,随后一笑。
“丈人!”
卫英正在值房里歇息,闻声道:“是小贾?”
贾平安这才进去,“丈人可是不适?”
卫英说道:“昨夜没睡好,你丈母唠叨了一宿,说什么该升官了……”
他也不讳言,“你丈母说有你这个女婿在,老夫早就该升官了。可老夫的性子老夫知晓,在县廨里还好,真要升官,老夫不擅长应酬,不擅长应对,做事也只是平庸,上去做什么?受罪?还不如在万年县逍遥。”
贾平安笑道:“丈人通透。上次也有人提及过此事,我说看丈人的意思。”
这位老丈人真的活的通透,颇有些视名利为粪土的洒脱。
“丈人,黄元初那事如何?”
卫英看看门外,“此事寻到你了?”
贾平安点头。
卫英叹道:“往日早就想和你说说,你啊!什么都好,就是掺和的太深了些。”
贾平安干笑。
“上次无双带着大郎回家,老夫问了问,大郎说了一通什么人性本恶,这话老夫以为有道理,人性本恶,故此不断兴衰轮回,既然如此,管那么多作甚?”
这话老丈人也只会和他说,贾平安笑道:“总得要让大唐更强盛些不是。”
卫英摇头,“你说的人性本恶老夫是赞同的,故此不管多强盛的王朝都会衰亡,而起因便是人性本恶。明君能出一个,还能出十几个?遇到昏君,或是遇到没本事的君王,这个王朝自然就衰落了。”
老丈人今日精神不错,竟然阐述了一番很是朴素的社会理论。
“丈人的意思我理解了,就是人性本恶,如此人压根就没希望。”
卫英点头,“所以何须忙忙碌碌。”
“可儿孙在呢!”
卫英愣住了。
“是啊!儿孙在呢!哪怕知晓未来会衰弱,此刻依旧要努力。”
贾平安笑道:“谁知道未来会成什么样呢?兴许未来会成为一个永久不衰的国度。”
卫英嘟囔几句,“断腿的叫做陈煌,就是王福畴的下官,王福畴有些恼火,昨日他才将去了陈家探望,陈煌发誓说就是黄元初纵奴行凶。”
“当时可有人看到了?”
卫英想了想,“黄元初今年有赋税没缴纳全,地方去催促他不给,陈煌奉命去清查,没想到却被打断了腿。当时啊!当时边上没人。”
贾平安说道:“陈煌此人如何?”
卫英起身,“老夫带你……罢了,让王福畴带你去,正好他火气大,你好生劝劝。”
丈人还真会驱使女婿!
贾平安去寻了王福畴。
王福畴正在运气。
“国公。”
“带我去陈煌家看看。”
这一路王福畴一直在碎碎念,快到陈煌家时才想起了儿子。
“三郎让国公费心了。”
“好养活。”
贾平安很云淡风轻,王福畴却在深刻的反省自己。
老夫竟然忘记了三郎,这是何等的薄情啊!
他想了想,想买些礼物去感谢贾平安,可这人就是个月光族,手头有多少就花销多少,以至于后来被王勃牵累,贬官交趾时竟然没路费。
这父子二人吧,真的算得上是奇葩,一个手散,存不住钱,一个是喜欢装比出风头。
到了陈家,陈煌躺在床上,见到贾平安后赶紧拱手。
“躺着躺着。”
贾平安按住他,“我来是想问问,你要实话实说,否则……”
陈煌苦笑,“国公是问断腿之事可是黄元初做的?”
果然,小吏比官员更通透。
“是。”
陈煌说道:“黄家今年还差赋税,我便去催促查探,谁曾想黄元初说今年没有,且等明年。下官一听就怒了……国公不知,黄元初这是想整治邻居和坊正呢!”
贾平安明白了。
大唐坊正有督促赋税的职责,要命的是大唐的赋税制度是联保制。
王福畴说道:“四家为邻,五户为保,一家不交赋税,邻居就得为他补交。不少地方都有因邻居不交税而导致邻居逃亡的事件。”
隔壁不交税我还得为他缴上?这特娘的堪称是无妄之灾!
“可查实了?”
陈煌说道:“只因黄元初乃是豪强,我不敢得罪,所以去之前就寻人打探了一番黄家的消息,说是和邻居赵家闹得厉害,都大打出手了。”
要收拾邻居有个好办法……不交税!
陈煌咬牙忍住了疼痛,“黄元初和坊正交好。”
这手段,真心牛逼了。
但你没法把这事儿当做是证据。
“口说无凭!”
王福畴总结的不错。
此事不好办!
陈煌落泪,“那豪奴一脚就踹断了我的腿,黄元初说打得好,回头把门一关,竟然就不管不问了。”
贾平安微笑道:“其实我也喜欢踹断人的腿,感觉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