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开箱子后,贾平安的眉间多了些轻蔑之色。
“一群野狗也敢狂吠,耶耶早就等着这一日了!”
“郎君,包东来了。”
包东进来时脸色严峻,“这几日我等一直在查询杨稷下毒之事,发现了些蛛丝马迹。”
给苏能下毒,而且下的特娘这么快,这睚眦必报也没谁了。
可贾平安不觉得这等事儿值当下毒,就恍若无事般的丢开了此事,却暗中让包东等人去查。
“说。”
包东放低了声音,“有人在打探感业寺当年之事……”
瞬间一条线就被穿了起来……
皇后是李治的最佳帮手,而且打压士族门阀不遗余力,下手狠辣。可皇后生了三个儿子,大外甥稳当,所以无懈可击。
“伙计是替罪羊。”贾平安瞬间想到了许多。
……
“补贴很难。”
窦德玄在御前诚恳的请罪,“长安百余学堂的补贴不成问题,但放之天下需要多少学堂?会有多少学生?每年户部要补贴多少钱粮?臣以为,当在关中一地补贴……”
许敬宗一听就急了,“若是只在关中补贴,天下百姓会如何看?难道关中人就是大唐人,别的地方都是外藩?”
这话实在。
李义府微微一笑,“窦尚书是想说……减少些补贴吗?”
老夫迂回救国都被你看出来了……不愧是李猫。
窦德玄嫌弃的皱眉,“陛下,如此最好的法子就是让百姓多出一些……”
李治沉吟着。
小贾啊!你这娃拉屎不擦屁股!
任雅相叹息摇头,起身道:“陛下,当年商鞅变法,立木悬赏,如此方能上下一心。信诺旁人可不重,帝王和朝中却必须要一诺出,不可悔,如此律法和敕令才有尊严!”
为何不能朝令夕改?
你多改几次下面的人都傻眼了。
——这律法和敕令竟然是放屁,今日出,明日悔,谁敢信什么狗屁的敕令?
李治顾虑的便是这个。
“陛下,国子监那边去了算学,说是让算学的人为百姓抄书,两边打起来了。”
这是礼部尚书李博乂的事儿,可李博乂那个老东西李治指望不上了。
“许卿。”
老许是前任礼部尚书,而且是帝王心腹,去处置这等事最合适不过了。
“且慢!”李勣发话了,“陛下,此事的根源看似补贴,实则依旧是百姓该不该读书的纠结,那些人在看着呢!”
李治看了他一眼,“英国公所言甚是。”
帝王不能低头!
李治低过头,在登基之后的十年中他低过无数次头。
可此事却关系到大势,决定大唐未来国运的大势。
让百姓读书,就是让天下多了无数人才……有人才才有发展。
当百姓这个阶层跨入官场后,就会带来一场影响深远的震动……那半成以为自己端着铁饭碗的上层人要慌了。
随后就是制衡。
他这个帝王在位期间定然能看到大唐形成新的平衡,生机勃勃的平衡!
所以在贾平安提出了这个计划后,李治立即就在里面寻找到了令自己颤栗的元素……平衡!
唯有平衡才能有盛世,失去平衡的盛世就是个骗人的玩意儿。
李治不动声色的看着计划不断在前行,也在看着那些既得利益者们在叫嚣,在咆哮,在愤怒……
时至今日,眼看着水到渠成了,却在钱粮上遇到了麻烦。
钱粮啊!
李治知晓大唐对钱粮的渴望,不管是对吐蕃还是对突厥的计划中,钱粮都是重中之重。
和吐蕃迟早会有一次大战,在此之前必须得积蓄钱粮。
突厥依旧打而不死,后续需要大动作来剿灭,这也需要钱粮。
还有安西的那一边……
皇帝的目光越过了群臣的头顶,投向了安西方向。
那边局势复杂,大唐要想稳住安西,就必须把自己的影响力投放过去,而这个影响力也包括了钱粮。
钱粮就是一个王朝的命脉啊!
李治起身,“诸位相公去看看吧。”
这是姿态!
宰相们都来了,这便是皇帝释放的态度:此事朕势在必得!
但钱粮呢?
这是个令人棘手的问题。
李治回到了后宫中。
武媚抱着那个被他们取名为太平的孩子哄着。
“太平如何了?”
武媚抬头笑道:“就是喜欢嚎哭,不过女娃总是如此,平安时常叹气,说兜兜就是个小娇娇。无可奈何却颇为宠溺。”
“朕这个阿耶想来她不会如此吧。”李治含笑俯身,伸出手指头轻轻的触碰了太平的脸颊一下。
“哇!”
李治尴尬的收回手,武媚赶紧哄着。
“钱粮要紧张了。”
李治平静的说道。
武媚一边哄一边说道:“如此宫中的用度就削减些,五郎那边也削减些。”
“此事就交给你了。”
……
算学。
数百学生正在叫骂:“贱狗奴!”
对面是国子监的学生,他们随即高呼,“贱人!”
数个鼻青脸肿的学生顶在最前面,咬牙切齿的喝骂:“有种再来!”
对面受伤的人几乎翻倍,叫骂道,“甘妮娘!”
韩玮带着人在劝阻学生们。
“都消停了。”
三剑客已经来了,但他们地位超然,自然不会去阻拦。
王晟走了过来,说道:“看你急切的,为何?”
在他看来此刻的韩玮狼狈不堪,就像是一个婆婆。
韩玮抬头看着他,伸手抹了一把汗,说道:“我担心不劝阻他们,回头国子监的学生要倒霉。”
呵呵!
王晟微微一笑。
“贱狗奴!”
一个国子监的学生冲了过来,随即百余人跟随。
算学那边数十人应战。
“我们只需一半人!”
一个学生在咆哮,“一打二,输了回来就跪三个时辰!”
王晟缓缓转身。
人群中的程政和许彦伯看着那冲上去的数十学生,不忍的闭上眼,“以往我以为只有军中才能出这等凶悍之气,可算学里也不差!这些人若是操练一番,上了沙场就是好军士。”
许彦伯头痛的道:“不会输吧?”
程政摇头,“你想想我们每日的操练,就这般还会输……别说是一打二,一打三都没问题,他们这是在求稳。”
王晟刚好听到这段话,不禁愕然。
一打二还是求稳?
这个牛逼吹的……不愧是程知节的孙儿。
“回来!”
韩玮一脸绝望。
王晟笑道:“学生们都有分寸……”
分个毛线,血气方刚的学生下手最狠,最没分寸。
韩玮看着他,骂道:“你特娘的,若是因此有人被打死了,耶耶就说是你的唆使。”
说话间,双方就撞上了。
呯呯呯!
拳脚着肉的声音密集传来。
“啊!”
“救命!”
惨叫声起来后就再没停下过。
算学的学生们结阵冲了进去,国子监的学生们刚开始还能回击,可很快就被打的找不到北。
溃败了!
不过是十息,国子监百余学生都在转身逃跑。
韩玮铁青着脸,“你特娘的看看,你特娘看看!”
王晟目瞪口呆。
“救命!”
一个国子监的学生倒在地上,一个算学的学生扑上去拳脚相加。
“住手!”
宰相们来了。
随行的护卫们迅速出手隔开了双方。
“以少胜多?”
李勣也颇为惊讶,“这些学生看着就有虎气。”
许敬宗叹道:“国子监那边人多却被打成了狗,可见手无缚鸡之力,王宽是做什么的?”
刚赶到的王宽听到这话,急忙请罪。
“无能!”
连李义府都不屑的道:“打赢了也罢,可竟然一触即溃,这等学生谁愿意要?”
我国子监又失分了……王宽心痛如绞。
卢顺义旋即说道:“学生们听闻课本之事让朝中为难,就来寻算学的学生商议抄书,不知为何就争执了起来,随即厮打……”
他们是士族中人,哪怕是面对宰相依旧从容。
李敬都淡淡的道:“都是拳拳之心,此事如今成了笑谈,算学的师生有些恼怒……”
王宽随即补刀,“新建学堂之事就是个无底洞,当初多少人反对,可最终无济于事……如今成了大麻烦,那贾郡公却不见踪影……”
——贾平安拉了一泡屎就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