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除奴隶制是不可能的。
大唐等级森严,役使奴隶就像是吃饭喝水般的自然,你要跳出来大喝一声:不得役使同类,保证会引来一大批看神经病的目光。
领先半步是天才,领先一步是疯子。
但咱们可以役使异族奴隶,可随即天下有资格蓄奴的人都会站出来反对你:异族奴隶不可信,只能干些粗重的活计,不能让他们贴身。
做事儿不要好高骛远。
贾平安摸摸下巴,娘的,怎么胡须长的不茂密呢,稀稀拉拉的。
“此事难。”狄仁杰琢磨了许久,“陛下不会支持你,你莫要忘记了,从根子上来说皇室就是天下最大的蓄奴者。”
这话一点都没错。
“宫中的宫人都是奴隶。”狄仁杰喝了一口茶水,惬意的道:“皇帝能对他们生杀予夺,接着便是高官权贵,世家门阀……其实皇帝更收敛些,至少不会胡乱杀宫人,否则御史会出手……真正不把奴隶当人的是皇帝之下的那些所谓贵人。”
皇帝看似威风凛凛,可从始皇帝,不,从有国家开始以来,臣子们就不断在制约帝王的权力。到了此刻,皇帝若是胡乱杀人,哪怕只是个宫人,百官都会冲着他狂喷。但他们自家杀了奴隶却觉得理所当然。
“此事陛下不重要。”狄仁杰微微一笑,“那些人才重要。可那些人联手起来谁能抗衡?”
“既得利益者群体。”贾平安讥诮的道:“这群人骄奢淫逸,以为自己的富贵能延绵无数年。”
大唐衰落了他们依旧舒坦,直至黄巢出现……好家伙,这位落第的考生屠刀高举,一家伙把从秦汉延绵至今的世家门阀给灭了大半。
这个行径很难说对错,说它对,是因为世家门阀始终是国家的一颗毒瘤;说他错,这等手段太过惊人,数百年来的庞大势力……能操纵天下走向的风云团体,竟然就被他给屠杀了。
“可谁也无法动摇他们。”
狄仁杰告诫道:“平安你莫要轻视那些人,数百年来那些家族早已盘根错节,谁想对他们下狠手都没好结果。”
“可……为何要对抗呢?”贾平安很平静的道;“我最喜欢的是说道理。”
狄仁杰摇头,“此事……”
李勣来了。
“见过英国公。”
贾昱和兜兜来见礼。
李勣一人给了一包吃的,笑眯眯的道:“以前敬业最爱吃这些,你们也尝尝。”
玉佩呢?
金锁链呢?
老李真抠门。
“敬业郁郁寡欢。”
李勣看着……不对,李勣怎么看着有些恼火之意。
被怼了?
李敬业那个铁憨憨一旦发飙,连皇帝都敢怼。
“老夫也没想到当年的疏忽让敬业对那个女人颇多眷恋。”李勣苦笑道:“那时老夫在外事多,敬业在家中……说来也是老夫的疏忽,后来觉着疏忽了这个孩子,就想弥补,可这孩子看着没心没肺的,老夫就觉着无碍。”
“孩子会把许多事藏在心里……”
那个可怜的娃。
贾平安轻声道:“那些记忆都在,偶尔遇到合适的人事就会爆发出来,譬如说此次……”
“老夫亏欠了他!”
李勣眼中全是内疚,“你有空闲就劝劝他,莫要纠结着什么大唐对奴仆太狠之类的话,说了何用?只会徒惹烦恼。”
贾平安笑着应了。
……
李敬业被贬官了。
被贬官了他却压根不在乎。
蹲值房里睡到下衙时分,李敬业打着哈欠出来。
那些官吏见到他目光复杂。
“为了女奴出手被罚,何其的蠢。”
“他本就蠢。”
“是了,英国公都教不好这个孙儿。”
“别被他听到了。”
李敬业一路出了皇城,竟然发现祖父在外面。
“阿翁你等谁?”
李勣回身看看,然后咦了一声,“老夫老了,竟然忘记了那人早就走了。”
于是祖孙二人策马并肩而行。
“敬业。”
“嗯!”
“可还记得那年你把老夫的甲衣丢进水池里被痛责一顿?”
“忘记了。”李敬业抬头,没心没肺的笑。
从小到大他挨过的打不少,基本上都是李勣下手。
“那可还记得当年你调皮上树掉下来,躺了好几日?”
“那事……记得,阿翁你打了我一顿,说是以后不许爬树,可过几日我又爬了……最后你把那棵树给砍了。”
李勣失笑道:“你小时候就是这般顽皮……老夫越说不许做什么,你就越去做什么。”
“阿翁你不懂我的乐子,你整日就闷着,不是算计这个,就是算计那个,我早就说过要少算计你不听,都满头白发了……孙先生说过,头发白太早多半是肾虚……”
李勣的脸黑了。
祖孙二人回到了家中,李尧见李敬业无事,不禁狂喜,“阿郎,晚上弄些好酒菜为小郎君贺一番?”
李勣点头。
“弄些好酒。”李敬业补充了一句。
李勣看了他一眼,忧心忡忡的担心孙儿变成一个酒鬼。
晚些酒菜来了,李敬业酒到杯干,喝的格外的爽快。
李勣目光一转,就频频举杯。
灌醉孙儿,随后再问话。
李勣的兵法不是盖的,随手就想到了法子。
一杯接着一杯……
不对!
李勣摇晃了一下有些晕乎的脑袋,“敬业啊!”
“阿翁。”
李敬业喝了个寂寞,只是微醺。
“这些年……你可恨过老夫?”
“没。”李敬业举杯痛饮,“我恨你作甚?”
“那你小时候……”
“小时候没人陪我。”李敬业放下酒杯,无所谓的道:“后来有草草,可草草病死了。”
李勣心中不安之极,再喝几杯酒竟然醉倒了。
李敬业叹息着把他架起来,“都说了年纪大了少喝酒,越喝腰子越不好,以后上了青楼去会被老鸨笑话。”
李尧闭紧嘴巴,目视几个侍女。
谁敢把这些话传出来,后果自负。
第二日李勣头痛欲裂,但依旧挣扎着去上衙。
早上议事时李义府突然冒了一句,“英国公,令孙可还好?”
许圉师也颇为担心,“你那孙儿脾气不好,你这个祖父怕也难教。”
提及此事,李治不禁多了些得意。
“教导孩子首要是威严,为人父母的威严一定要把持住。”
李治侃侃而谈,一通育儿经说的群臣频频点头。
晚些他说的心旷神怡,严重超时了都不知道,许敬宗干咳一声,“陛下,臣还有事。”
换个人这般打断皇帝的话,回过头李治铁定会给他小鞋穿,可这是许敬宗。
李治只能把郁闷憋着。
君臣各自散去,李治回了后宫。
今日医官给武媚诊脉,所以她没能临朝。
李治准备去看看皇后的情况,这一胎他有些小期盼……都三个儿子了,来个闺女也好啊!
看看贾平安整日炫耀自己的女儿是什么……小棉袄,得意洋洋啊!
等朕也生一个女儿,千娇百宠的把她养大。
“哇!”
刚到了大殿外,就听到里面有孩子嚎哭。
李治皱眉上了几步台阶,看到殿内的场景不禁火冒三丈。
老六李贤正把老七李哲按在地上捶,一拳一拳的,压根不带留手。
李哲在声嘶力竭的嚎哭,可李贤却洋洋得意的一边打一边呵斥,“打你个蠢货!”
正打的爽快时,太子李弘从里面闻声冲出来,见状冲上来一把揪住李贤,扬手就是一巴掌。
啪!
李贤捂着脸,眼中渐渐多了怒火,“你……你凭什么打我?”
说着他竟然想还手。
李弘一手揪着他,一手指着他喝道:“七郎不过是和你口角罢了,你竟然能按着他打,今日我做兄长的定然要你好看,否则你不知晓教训。”
说着李弘勾住李贤的脚,微微用力,呯!李贤跌跤。
李贤爬起来,红着眼睛冲过去,王八拳乱打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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