个傻丫头和她嘀咕时就曾猜想郎君和王悦荣之间不得不说的故事。
但云章却觉得未必。
到了卫无双那里,苏荷也来了。
卫无双问道:“你在宫中多年,看人待物都有经验,你来说说王悦荣如何。”
这个问题可大可小,可深可浅……
云章说道:“奴倒是了解过,王悦荣原先有些倨傲,这就说明她出身不错,至少不是普通人家出身……”
卫无双点头,但却不说王悦荣的具体出身。
那是个忌讳!
云章敏锐的发现了气氛的些许不对,就换了个角度,“这个女人奴觉着恍如一潭水,不是死水,而是寻到了自己的活法。”
这话让卫无双赞赏的道:“你的眼光不差,难怪夫君会让你管着后院的事。”
云章微笑道:“夫人过誉了。”
晚些她告退出去,一个同样是宫中出身的侍女靠在树干上,见她来了就福身,然后问道:“云章你可后悔来贾家吗?”
“为何后悔?”云章眸色平静的看着她,“人一生说长也长,说短也短,人总得要为自己活些什么。
有的人喜欢在宫中挣扎,梦想着有朝一日能飞上枝头,甚至更进一步……可人要知足。许多时候你越奢望什么东西,那个东西就会离你远去。不是你的东西,你如何求都无济于事。”
她微笑道:“记住了,随遇而安。再说贾家哪里不好?
深宫之中你只能看着头顶上的那片天,在贾家做完事之后你们还能去道德坊里转转,三三两两笑谈,隔一阵子夫人也会让咱们在城中玩耍一番……在宫中可能如此逍遥?”
侍女若有所思,但却有些悻悻然。
“哎!莫要去想那些不该想的。”云章看多了这等心比天高,却命比纸薄的少女,语重心长的道:“别想着去轰轰烈烈,咱们没有那个命。在这里好生伺候着,年岁到了郎君和夫人自然会给你们婚配……
别小看了前院的那些侍卫,虽说都有些残疾,可却是贾家最为倚重的一群人。”
侍女想了良久,“是。”
云章觉得很快活……在宫中她也领着十余宫女做事,算是个小小的女官。那时虽然威风,可整日勾心斗角的让她颇为厌恶。
到了贾家后,同样是带着十余侍女做事,可事情却很简单,而且无需担心争斗。
看看蓝天白云,云章轻笑道:“我从未这般轻松的活过,如今我真是快活。”
兜兜飞也似的跑了进来,见到云章嚷道:“云章,我的画呢?”
云章含笑道:“在呢!小娘子的画才将画了一半就跑了……”
兜兜急了,“阿耶要回来了,我得赶紧把画画完送给他,不然阿耶定然要说我是什么黑心棉。”
云章莞尔,“好,奴去把那画给寻来。”
只要你能控制自己的欲望,日子就是这般云淡风轻……让人倍感惬意。
……
但李弘显然不能云淡风轻。
作为大唐太子,他目前已经脱离了单纯的读书学习,不时也会去观政。
所谓观政就是看着君臣议事,但最多的还是在帝后的身边看他们商议国事。
这便是言传身教。
出了贾家,李弘今日还有一项任务,那就是去隆积寺上香。
阿娘又怀孕了,李弘满心期盼着这次是个妹妹,最好是个如兜兜一般可爱的妹妹。今日他出宫的目的就是去隆积寺上香为母亲和那个‘妹妹’祈福。
隆积寺在城外,随行的侍卫随即增加到了五十余人,而且还有百骑和千牛卫的人跟着。
出城后顿时就觉得眼前一阔,整个天空一览无余。
李弘眯着眼,忍着眼睛发酸看向蓝天,“果然是秋高气爽。”
随行的蒋峰和张颂在嘀咕着。
“太子终究还小,陛下和皇后也舍得让他出城。”
“今日老夫也劝阻过了,可有人说什么……大唐立国以来,太子从不会养在深宫之中,不知民间疾苦,不知天下虚实,所以才有了大唐如今的强盛。一句话,大唐要强盛,太子定然要见多识广。”
“这话……你说错了也没错,可当初的太子们可都……”蒋峰唏嘘着。
原先的太子们都完蛋了……李建成在玄武门之变中被干掉;李承乾被几个弟弟逼得方寸大乱下台……当今皇帝的第一个太子也被废掉了……
老李家的太子真心危险。
张颂低声道:“这些话不可说,不过……陛下的第一个太子已经被废掉了,看来这便是天意啊!”
蒋峰赞道:“老夫就是这个意思。高祖皇帝的第一个太子身死,随后先帝为太子。先帝的第一个太子被废掉,随后当今陛下成为太子。前太子被废掉,这位……怕是天命所归吧。”
其实在许多时候人类敬畏的所谓天命,只是规律而已。
当前一段时间内出现了一些相同的事儿时,他们就会自动代入,把这些事儿当做是规律和必然,随后各种神秘的说法就出现了。
不多时,前方就是一片良田。
“好一块宝地。”
蒋峰不禁赞道。
“殿下。”张颂不忘本职,上前说道:“这一片便是良田……”
李弘点头,眯眼看去,“好多。”
“是啊!”
地里有不少农人,李弘下马缓缓走过去。
一对夫妇在田间忙碌播种,随行的侍卫喊道:“那位郎君,我家小郎君有话请教。”
男子直起腰来,反手捶捶腰杆,看了一眼李弘等人,对妻子低声道:“是贵人呢!”
妻子抬头,被晒的有些黑的脸上多了些紧张,“不是家中有事吧?”
男子笑道:“看你说的,咱们就算是有事,难道还值当来数十人?”
“也是。”
男子走了过来,叉手行礼,“见过小郎君,见过诸位贵人。”
李弘站在田埂上,见男子脸上被晒得黑不溜秋的,双手也粗糙,就问道:“今年你觉着这天气可还行?”
男子笑道:“好着呢!前阵子落雨,我还担忧没太阳晾晒不了种子,这不才将念叨就晴了,可见明君在,这天气就错不了。”
男子看着话多,一开口就停不住。
李弘打断他的话问道:“这种子还要晾晒?”
“是要晾晒。”男子一脸诧异的看着李弘,“这麦种就像是孩子一般,平日里不动他就在呼呼大睡,临播种前数日你得晾晒他,就是在唤醒他,赶紧准备下地,好生长起来了。”
“原来如此。”
李弘拱手,“受教了。对了,你们这里的田地……可是自家的?”
男子笑道:“自家哪有这等靠近长安城的好地?这里都是隆积寺的地呢!我们都是为隆积寺种地的。”
李弘起身,“多谢你了,告辞。”
男子笑道:“小郎君回来时也可来说说话。”
“好。”
李弘笑眯眯的。
但作为身边人,曾相林却觉得太子不大对劲,好似不大高兴。
再过去些就看到了隆积寺。
隆积寺占地面积不小,从外面看去,寺内屋宇连绵。几棵大树参天,枝繁叶茂。
信徒们在外面排队进入,也有人在墙外冲着里面烧香祈祷……
有人上前交涉,大门那里马上传来了喊声。
“都回去,今日都回去,明日再来。”
知客僧在呼喊。
有人问道:“为何不能进?”
知客僧得意的道:“有贵人来了,你等在此会冲撞了贵人。”
众人愤愤不平却也不敢置喙,唯有一个妇人不满的道:“不是说众生平等吗?为何贵人来了你们就笑逐颜开,咱们来了你们就没当回事……难道我们不给香火钱?都给了……”
边上的老妪劝道:“可贵人给的多呢!贵人还会施舍许多田地给他们,咱们给的那点钱他们看不上。”
妇人跺脚,“罢了,这寺里的和尚们吃的肥头大耳的……也没人管一管。”
众人不禁莞尔一笑。
一个老人笑道:“这僧道女尼一出家就有三十亩田地,这是官配的,随后许多善信会施舍钱粮田地,更有施舍奴隶的,所以咱们给的那点钱算得了什么?他们没给脸色看就是很慈悲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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