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顶端蓦然爆发出一阵璀璨至极的光芒,照着正在空中无从借力的时圣一劈而下。
“大日凌空!”
时圣瞳孔猛缩,眼见离桥面还有些许距离,横卧空中避无可避,他忽然伸手一扯,腰间腰带笔直飞出卷上栏杆,整个人顺势飞出,避开了剑势。
云落眼见无功,顺势用剑身将那轮小太阳一拍,雪白剑气凝聚的光芒坠入桥下河中,轰然炸裂。
以桥为中心,下起了一阵夹杂着许多扑腾鱼虾的朦胧细雨。
在这水雾之中,二人又重新缠斗在一起。
裴镇一把抓住一条从天而降的鱼,又扔回水中,懊恼道:“学不来,真的学不来。”
符天启也点点头,“这种上古剑修的作战方式,真的跟我们不一样。”
孙大运茫然道:“有什么不同吗?”
符天启耐心解释,“孙大哥,高阶剑修飞剑杀敌这大家都知道。但如今我们这些低阶剑修的对战,无非就是两人对立,然后用真元对决,比的是谁的剑好,谁的真元强,谁的剑式高明,外人看起来天花乱坠,花哨好看。但因为不修体魄的缘故,真正遇上云大哥这种剑修,估计就是一击毙命的结果。”
崔雉突然插嘴,“而这一点,在之前剑宗的比试中,已经验证了。”
孙大运还是有些不解,“那到底云落跟你们有什么不同?”
“快!想象不到的快!你还没反应过来,他就已经出现在你身前。”
“强悍!想象不到的强悍!打不到,打不死,可他若是打你一下,你就死了。”
裴镇和符天启一人一句,半解释半郁闷。
珠玉在前,但凡有心气的很难不憋屈。
只是这憋屈和嫉妒又是两回事而已。
心气高,好事,但也一定要能见得别人好。
因为,嫉妒不仅会使你面目全非,同时并不能改变什么。
世间的道理其实并不复杂,反而浅显得让人忽略。
对于裴镇等人来说,心态从来摆得很端正。
对比起来,秦明月的心态就有些不同。
他在桥的另一端,听着两人的对话,颇有些嗤之以鼻。
什么时候了,还玩这些侠肝义胆,惺惺相惜的把戏。
而当战斗开始之后,脸上的轻蔑之色更甚。
他甚至在怀疑,正在打斗的这两人到底是不是那两个顶着偌大名头的云落和时圣。
打起架来,怎么就像那江湖武夫一般。
真元飞舞呢?剑气如虹呢?
比起那些在天京城里时常可以见到的剑修演武,简直差远了。
若非这一招一式看起来的威力还不错,若非想看个结局,他都有种转身就要走的冲动。
前些日子,在天京城新认识了个朋友,一见如故,等回去可以
跟他好好聊聊。
听说他也是这附近的人,不知道认不认识时圣和云落。
水雾消散,风又重新吹起。
云落的眼前闪过一道亮光,那是一道被时圣用尽全力催发出来的光亮,似乎是一条银河从天而落,如此辉煌,如此明亮,又如此迅疾。
时圣的声音跟着剑光一起传来,“云落,还给你!”
云落顿时明白了时圣的意思,当初他就是凭借那招“星河漫天”一举翻盘,如今时圣应该也是自创或者模拟了相似的招式,要报当日一剑之仇。
云落整个人都笼罩在剑光之下,或许是性格,或许是融合了离火门功法,时圣的剑气不像寻常剑气那般冰寒刺骨,反而如他自己一般,炙热奔放,飞扬洒脱,朝着云落卷来。
沛然莫之能御!
云落心知再无法藏拙,即使秦明月在一旁窥视,自己也不得不至少掀开一张底牌,才能应对这一剑了。
他叹了口气,一点光芒从他的眼中亮起,然后越来越多的光芒闪现,结成一张绵密的细网,这是一张交织着剑气的网,一张弥漫着神秘符箓气息的网。
它倒卷而上,将满天星河全部兜住。
秦明月瞳孔猛缩,这便是剑符道?
符天启神情激动,云大哥居然真的练成了?
正当云落微微放松之时,一截剑尖,刺破了细网!
不顾交织弥漫的剑气划破手臂,时圣那条皮肉碎裂,白骨依稀的右臂,依旧坚定而平稳地持剑朝云落的胸膛刺去。
云落已无法再退,他的背后就是栏杆,就算朝两边闪避,这么近的情况下,他的身形速度,也绝不会有这一剑的速度快。
莫非这一剑就要分出此战的结果?
甚至直接分出了生死?
远处的人群中,一个头戴帷帽的白衣女子紧张地死死握住手中缰绳,她和身旁的师兄刚刚赶到。
云落身子尽量后仰,但剑尖已至,眼看再难闪避,必死无疑。
他的胸膛突然向下一塌,让剑尖堪堪停留在了自己肌肤之上。
时圣的手只有这么长!
不等时圣催发剑气,云落在刹那间伸出两根金光弥漫的手指,夹住了那一截剑尖。
速度之快,角度之妙,无法形容。
四周响起一阵惊呼。
他闪开身子,朝着旁边一让,然后松开剑锋。
时圣的身影也在眼前清晰,整条右臂交织着血淋淋的伤口,尤其是手掌,白骨清晰。
云落皱着眉,再次强调,“其实我们真的并没有必要分生死。”
“的确,那不是我的本意。”时圣右手耷拉着,长剑已经交到了左手,抬头望着云落的眼神依旧清澈而明亮,“可是我宁愿死在你手里。”
风起,剑光寒,两道身影又重新缠斗在了一起。
剑光粉碎的落叶碎屑还飘飞在空中,两个人却已经停了下来。
并肩坐在桥旁的栏杆上,仿佛故友叙旧。
时圣望着眼前的河流,轻轻道:“我现在有点后悔了。”
云落点点头,“应该的。有个爱你的人不容易。”
“死也应该死在一起。”
“那就没必要了。”
“呵呵,你说我是不是太自私了。”
云落擦了一把嘴角的鲜血,“你只是在用你的方式爱她。”
“为什么我们两个兜兜转转到最后坐在着众目睽睽之下,却是在谈情说爱?”
云落没好气地道:“你到底读没读过书?”
“就是少了点文化,要不然也不会这样。”
云落沉默了,时圣有些纳闷,“你怎么听起来也像是情场失意的样子,你们不是挺好的吗?”
云落又叹了口气,沉默着扭头看向裴镇他们所在的地方,果然还是少了一个在意的身影。
时圣跟着扭头看去,瞬间明了,“你们之间比我和余芝难多了,你得做好思想准备。”
云落抬头,却在不经意间瞧见了那个坐在马上的白衣身影,脸上顿时泛起喜色。
时圣摇摇头,“当我没说。”
云落看着地上还在流淌的血迹,神色又转而悲戚,扭头看着时圣的脸,即使到了此刻,身着红衣的他依旧是那么神采飞扬。
曾经入了歧路,如今明了世情。
终于找回了自己的方向,却已经泥潭深陷,脱身不得。
飞扬红蝶,终究难越沧海。
云落叹了口气,“还有什么想说的?或者要我帮忙的?”
时圣咳出一口血,缓了缓,“若是可以,帮我照看一下。”
云落看着他坚定地点点头,时圣微微一笑,“差不多了。”
云落也叹息道:“差不多了。”
时圣抬起头,郑重地道:“云落,很高兴认识你。”
云落眼眶微红,时圣笑着道:“杀死一个敌人是多么开心的事,云落,再见。”
云落转过身,不忍再看,喃喃道:“再见。”
说完落寞地走下了拱桥。
时圣一个人坐在桥上,感受着生命在一点点流逝殆尽,低声呢喃,“有这么多人为我送行,真好。”
最后一片碎屑落地,他的身子朝后一仰,向着河中坠落。
长剑哐当坠地。
一阵马蹄声忽然响起,一个声音高喊道:“时圣!你不许死!”
半空中,时圣艰难地扭过头去,瞧见那个身影时,嘴角弯起,轻声道:“你来啦!”
人群再次让开了道路,余芝直接驱马到了河边,不减半点速度,临到头足尖一点马头,飞上半空,将无力坠下的时圣拦腰抱住,流着泪吻上了他的双唇。
两人一马,齐齐坠入河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