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声。
后堂中,曾若梦摇了摇头,“其心可诛。”
陶贵叹息着起身,拎起一个小箱子,“该我出场了。”
袁枢看着堂中那些本来就不友善如今更不友善的目光,冷漠道:“还有空座。”
郁南这才起身,脸上笑容不改,“多谢三位公子。”
一张八仙桌,四人却坐在了四个方向,陆瑜甚至都没看郁南一眼。
陶贵的时间卡得刚刚好,在郁南入座的一瞬间,便出现在了大堂中,拎着箱子一路小跑到雅间门口。
肉脸上堆着笑意,“哎呀呀,没想到四位公子都如此赏光,莅临小店,鄙人真是感激涕零。”
袁枢淡淡开口,“陶掌柜,既然你遣人说有关于此次落梅宴的好东西,那就赶紧拿出来吧。”
陶贵连声道:“是是是,这就拿。”
袁枢接着补了一句,“若是糊弄我等,你当知晓后果。”
陶贵的额头上顿时渗出冷汗,他那袖子擦了擦,陪笑道:“定然令几位公子满意。”
他轻轻拍了拍手里的箱子,“四位公子可愿猜一猜这箱子中是什么?”
袁枢、陆瑜、谢宇三人瞥了一眼便默不作声,有的事情于他们而言,还真是少做少错,毕竟他们可不需要什么额外的名声了。
郁南扭头看了一眼箱子的大小,笑着道:“莫非是书册一类的东西?”
陶贵点点头,“正是四本书册。”
随即陶贵便向几人,实际也是向堂中众人解释了一番。
原来这书册可不是普通书册,册子上凝聚的乃是陶贵及其手下关系网数年积淀,上面囊括了落梅宴的详细介绍,各项流程内容,有哪些侧重点,有何需要注意的地方,陈述详尽。
而且最关键的,还有落梅宗当前的弟子介绍,尤其是最后几大页上,以图文的形式详细列举了落梅宴举办时,落梅宗女弟子中排名前十五的各位仙子。
当然这个排名是陶贵自己的排名,他相信,随着时间,这排名会越来越准确。
毕竟,这本小小的册子,又将是他的一个聚宝盆之一。
一席话听得众人好奇心大起,心里都想着,以往关于落梅宴的一切只是口口相传,难免有遗漏或者陈述不当之处,如今有了这本堪称官方教程的东西
,岂不是便利许多?
更何况还有那仙子图册,想想都是令人激动的东西啊。
精通商贾之道的陆瑜笑道:“陶掌柜,你这个局布得可不小啊!”
陶贵连忙躬身陪笑,“陆公子勿怪,小的只是觉得这么好的东西应该第一时间给到几位公子,这才斗胆请来几位公子率先赏鉴。”
说完便打开箱子,拿出四本刊印精良的图册,毕恭毕敬地给四人一人递上一本。
事已至此,也没什么好跟这个手腕独到的掌柜计较的,袁枢、陆瑜和谢宇三人便随手翻开,一打开,目光便陷了进去,不得不说,这掌柜弄出来的东西,还真是不错。
看见雅间中的四人静静观看,被好奇心捉弄着的众人都伸长了脖子,心中焦急。
陶贵看着这样的状态,心中大定,再等等,火候还差点,一会儿再将那些稍微差上那么一些的册子拿出来卖给这些冤大头们。
郁南轻轻拍打着书册,微笑道:“我就先不看了,毕竟早已心有所属。”
陆瑜闻言猛地抬头,冷冷道:“真要找死,我可以成全你。”
郁南故作诧异,“陆公子何意?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在下仰慕令姐又有何错?莫非真如那传言所说,豪族门阀皆视寒门为蝼蚁?”
陆瑜一拍桌子,却不知道如何反驳,瞧着周遭那一道道被郁南煽动起来的目光,本就不是很善于诡辩的他只能愤怒地甩出一句,“你不配!”
郁南神态从容,“配不配你说了不算,得令姐说了才算,说不定届时我与令姐便一见倾心,喜结连理,届时陆公子可还要叫我一声姐夫才是。”
陆瑜手中拳头紧握,很想就此打杀了这个不知天高地厚,亵渎家姐的道貌岸然之人,可还真打杀不得。
且不说自己修为暂时还不如此人。此人言语处处透着歪理,哪怕就是家族供奉出手,事后也会有一番大波澜。
更何况,出发前,父亲曾与自己讲过,此人的背后或许另有谋划,让自己千万小心。
于是他看着眼前这张微笑的脸,愈发地恶心。
瞧着那高高在上的陆公子被郁公子挤兑的脸青红不定的,堂中顿时响起一阵压抑的哄笑。
却有一个声音不合时宜地响起,“放屁!”
虽然极其压抑,但对于神意境巅峰的郁南而言,听得自是清清楚楚。
他扭过头,循着声音望去,“哪位道友对郁某如此不满?”
没人回答。
只有一个故作镇定的肩膀在不可控制地微微颤抖。
郁南起身走过去,在他旁边站定,“这位小哥,刚才可是你说的?”
旁边顿时站起一个中年人,抱拳道:“郁公子,小徒无知,还望郁公子大人有大量,宽恕则个。”
郁南笑呵呵地道:“原来是两位江湖武夫啊,这落梅宴上没点修为可不好玩啊。”
心里想着,众目睽睽,算你命大,还能多活几天。
说罢,就要故作大度地拍了拍少年的肩膀,暗中送入两道真元,搅碎他的经脉,让他慢慢生机断绝而亡。
就在手掌快要碰到少年的肩膀时,另一只手沉稳地捏住了自己的手腕。
他抬起头,看着那个突然出现的青衫少年,看着一袭青衫笑着说道:“他说你放屁,我觉得很对。”
孙大运在一旁捂着额头,心中哀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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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岭之巅,便是落梅宗的宗主大殿。
大殿之上,无声地坐着一个宫装美妇。
她想起昨夜对晴雪丫头说的话,看着晴雪丫头情绪的剧烈起伏波动,却始终隐忍克制,她心如刀割,多么好的一个姑娘啊,多么懂事的一个丫头啊,可为什么偏偏是生在落梅宗呢!
她还想起了许多天以前,那个陶胖子跪在自己面前,跟自己讲的那个想法,多么的恶心,多么的羞耻,可她最后还是同意了,因为自己是这落梅宗的宗主啊,所思所想,都要为全宗上上的数十位弟子,要为了宗门数百年传承的基业。
为什么自己不是一个独立的女人,为什么自己要是这落梅宗的宗主,到最后,她更是想起当年曾经随着一支军队路过这里的那个男人,如果当年自己是跟他走了呢?
只要一想起那些令人后悔的事,梅花,便落满了南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