郡,真是划算啊,你还是真会要价啊。但你是皇帝,不是商人!”
文武百官,跪在地上瑟瑟发抖。
其实你此时要问他们内心深处的想法,他们觉得这南境的五个行省本就是捡来的,完全是荒野蛮夷之地,那犄角旮旯的三个郡压根就没有多少人,也不值得什么钱,能够卖一千万两银子已经是天价了,完全划得来啊。
当然他们是不知道,沙俄政府曾经把阿拉斯加卖给美国呢,那可是整整一百七十万平方公里,卖了720万美元,相当于四百万两白银。
而这三个郡加起来也就是区区十万平方公里都不到,却买了一千万两银子,所以还是万允皇帝会做生意啊。
但这种想法也只能存在于心底,是万万不能说出来的。
公开的口径肯定是寸土不让,别说是一千万两银子了,就算是一亿两银子也不能卖,就算是牺牲几十万大军,也要保住每一寸领土。
这是道德大义啊,岂能丢掉?
皇帝脸色苍白,浑身微微颤抖,不是因为害怕,而是震惊。
这一份密约是绝密,总共知道的人不超过几个人,太上皇是如何知道的?是如何得到手的?
而且这份密约绝对不可能是假的,因为上面的每一个字都一模一样。
这一点才是最可怕的,他身边肯定出现了叛徒,而且是非常高层的叛徒。
皇帝目光扫过几个宰相,几个枢密使,是你们当中的哪一个人背叛?你们脑子进水了吗?太上皇还能活多久啊?你们竟然背叛朕?
但不可否认,太上皇拿出来的这份密约,给予皇帝致命一击,道义上的致命一击。
太上皇寒声道:“皇帝,你说话啊!你究竟是一个皇帝,还是一个商人?”
皇帝陷入了艰难的抉择,要不要承认这个密约?
他可以直接否认,说这份密约是伪造的,这样至少表面上能够躲过这次道德指责。
但是,他身边的最高层出现了叛徒,那么关键时刻,这个高层的叛徒就会站出来,承认这份密约。
这个站出来的叛徒,要么是宰相,要么是枢密使,这是非常致命的。
不但证明了这份密约的存在,而且还揭露了皇帝信口雌黄,撒谎成性。
很快,皇帝有了决定,既不承认这份密约,也不否认,依旧采用他的诡辩术。
顿时,皇帝冷声问道:“父皇,那儿臣也想要问问您。当年您继位不久之后,西凉王国的铁骑长驱直入,直接杀到我大周京城之下,您把兰溪公主嫁给西凉国王做了小妾,您当时作何感想?接下来您每年向西凉王宫进贡一百五十万两银子,这又作何感想?”
皇帝的质问也很致命。
父皇啊,你说我这份密约丧权辱国,那您当年对西凉王国,又何尝不是丧权辱国呢?又是和亲,又是岁供,不也是耻辱无比,毫无体面吗?
这个问题,太上皇是不能回答的,不管怎么回答都是错,因为这确实算是历史污点。
云中鹤高声道:“太上皇当时是为了卧薪尝胆,为了大周帝国的将来,而做出的无奈妥协。”
皇帝厉声道:“那你怎么就不说,朕也是为了卧薪尝胆呢?”
云中鹤道:“但是太上皇确实做到了雪耻,与西凉王国和亲岁供了十年之后,我大周帝国立刻变得强盛起来,太上皇又和西凉王国签订了体面的和平条约,西凉国王甚至还主动割让给我们一片领地,作为十年岁供的补偿。而且从那之后,太上皇征战南蛮境,几乎将我们大周帝国的领土扩张了一半,这是何等千秋伟业之功?所以太上皇当时选择和亲和赔款,完全是忍辱负重,卧薪尝胆。”
皇帝道:“那你怎么又判断,朕不是为了忍辱负重呢?我们大周的主要敌人是谁?是镇海王?还是北边的大赢帝国?未来和大赢帝国开战,是不是要倚重镇海王史广的海上舰队?我团结镇海王,就是为了对战大赢帝国,这才是关乎我大周帝国生死存亡,这难道有错吗?”
不得不说啊,这位皇帝陛下确实擅长诡辩啊,而且听上去还很有道理。
云中鹤大声道:“皇帝陛下,你和太上皇情形又怎么能相提并论?”
皇帝道:“如何不能相提并论?”
云中鹤道:“当时太上皇继承的是什么江山?积弱不已,所以才会被西凉王国的铁骑杀到京城之下。而您继承的是什么江山?是太上皇经营好的江山,是大周帝国最最强盛的时刻。只有在积弱的时候才卧薪尝胆,哪有强盛的时候卧薪尝胆的?”
云中鹤这话,也非常诛心了,几乎是指着皇帝的鼻子吗,你无能啊,这么大好的局面,竟然也败坏到这个地步。
皇帝冷笑道:“没错,朕继承的江山和太上皇不可同日而语。但是朕遇到的敌人和也太上皇不可同日而语!”
皇帝诡辩之术,真是牛叉了。
而且这话皇帝没有说完,你太上皇遇到的敌人是谁啊?
西凉王国被你和亲岁供之后,自己选择退兵了,从来都没有和大周帝国真正决战过,所以您太上皇也不算是真正赢了西凉王国。
而太上皇征战南蛮,面对的敌人都是什么啊?都是一些土人,都是一盘散沙的蛮族而已。虽然号称扩张了一半国土,但遇到的敌人都是一些垃圾而已。
而我万允皇帝遇到的敌人是谁?强大的大赢帝国啊,如日中天的大赢帝国。
如今加上又遇到浪州大海啸,浪州大洪水,扪心自问,大周帝国落入眼前的境地,怪得了我这个皇帝吗?
而且军方高层被勋贵垄断,新生力量无法出头。官场贪腐横行,风气败坏,不都是你太上皇纵容下来的吗?难道也是我这个皇帝的过错吗?
不得不说,这位皇帝的思维真是敏捷厉害。
整个过程中,文武百官都跪在地上一动不动,半句话都不敢插嘴。
这是二皇决战啊,你敢插嘴,少有不深,就是粉身碎骨,全族皆灭的下场。
敖玉是因为已经彻底赌上了全家的性命了,不得已而为之,但是在场的大臣们可不敢那么早站队,还是等到两位皇帝分出胜负再说吧。
尽管万允皇帝今日算是颜面大失了,但他毕竟是皇帝,毕竟春秋鼎盛。
太上皇毕竟老了,命不久矣,而且已经瘫痪了。
云中鹤道:“陛下,您说割让三郡给镇海王史卞,一是为了拯救浪州的百万灾民,而是为了团结镇海王,对抗北边强敌大赢帝国,是为了我大周帝国的生死存亡。这话听上去很有道理,但是您怎么知道,您这个举动不是割肉补疮,不是抱薪救火?非但不能团结镇海王,反而会激起他的贪欲,会让他得寸进尺?继续讹诈我大周帝国呢?您又如何知道,他不会和大赢帝国勾结在一起,南北夹击我们大周帝国呢?”
而就在此时,仿佛是为了配合敖玉的话一般。皇宫之外传来了一阵高呼之声。
“八百里加急,八百里加急,镇海王史卞的舰队偷袭江州,史氏家族的军队登陆江州郡图门县,屠杀官僚士绅,屠杀盐运司衙门,屠杀市舶司衙门,死伤过万。”这个黑冰台的信使狂奔而入,跪在地上高呼道。
这话一出,满朝文武彻底震惊了,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镇海王史卞这是疯了吗?这么迫不及待造反吗?你就算是要逼迫皇帝,也不需要用这么激烈的手段啊。
而皇帝身体也猛地一阵摇晃,也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这里面有阴谋,有天大的阴谋,史卞绝对不可能这么疯狂。
这完全给皇帝致命一击啊,他刚刚才说要团结镇海王史卞,结果当场就打脸,史卞现在就已经要谋反了。
皇帝不信,接过了密奏,发现这不仅仅是黑冰台提督,还有沧浪行省总督的密奏。
不管这里面有什么阴谋,但这件事情已经板上钉钉了,至少现在洗刷不掉镇海王史卞谋反的事实了。
云中鹤大吼道:“看到了吗?听到了吗?这就是镇海王史卞,这就是狼子野心。想要和这种人谈团结,完全是与虎谋皮,完全是割肉喂狼,有用吗?!”
“皇帝陛下,您向镇海王史卞妥协有用吗?你答应割让给史卞三郡,又得到了什么?得到了什么?”云中鹤厉声道:“大周有罪人,所以才降下天谴,朝廷诸公,你们都看明白了吗?看出明白了吗?”
文武大臣浑身一阵颤抖,猛地一激灵。
怎么?现在就需要我们做出选择了吗?!敖玉你这是逼我们站队吗?
皇帝目光一转,寒声道:“镇海王史卞还是被逼反了,被你们逼反了。敖玉,这里面大部分都是你的罪过,你若不杀了史广,那镇海王史卞又怎么会谋反?”
皇帝这话,有些失分了。
但是紧接着,皇帝目光望向了朝廷文武百官,大声道:“一旦镇海王史卞谋反,我大周帝国万里海疆都永无宁日了,我帝国南境也永无宁日了。这个时候如果北边的大赢帝国趁机南下,我们大周帝国又该如何?浪州百万灾民依旧无家可归,我大周帝国已经进入最危险的时刻了,生死存亡的时刻来临了。”
皇帝停顿了片刻,寒声道:“在这个生死存亡的时刻,应该怎么渡过危机?难道还要内斗吗?还要分裂吗?我就想问问父皇,您法力无边,能够隔着万里之外,剿灭史卞的叛乱吗?能够隔着几千里之外,抵御大赢帝国入侵吗?”
皇后寒声道:“太上皇啊,您已经年迈了,您已经瘫痪了,您甚至连站都站不起来了。在我大周生死存亡的时刻,还有谁能够带领大周亿万民众渡过这一场危机?当然是皇帝陛下,太上皇啊,您连站都站不起来了,还苛求什么啊?还要做出让亲者痛,仇者快的事情吗?”
皇后口口声声说太上皇瘫痪了,站不起来了,而且年迈体弱,活不了多久了,这话真是诛心之极,无礼之极了。
这就是为了警告文武百官,此时皇帝陛下虽然在道义之争上输了,但不要忘记了,他还是皇帝,而且正当壮年。
太上皇就算道义上赢了,但是已经是将死之人了,占领了道义的高地,又有何用?
这也全场文武百官的想法,太上皇就算再英明圣武,毕竟已经瘫痪了,活不了几年了。
而就在此时,太上皇忽然眼睛猛地一睁,爆射出前所未有的亮芒。
然后他一直瘫痪不能动弹的双手猛地一拍,厉声吼道:“谁说我站不起来了?”
这一声厉吼,中气十足,声音洪亮,哪有半点衰弱。
接着,太上皇当着皇帝,皇后,太后,还有文武百官的面,缓缓地从轮椅上站了起来。
刹那间,他的精神状态,也仿佛彻底蜕变了。
就仿佛是魔法,又仿佛是神迹一般,太上皇站起来的瞬间,也仿佛便了年轻了。
之前的佝偻老态,完全消失不见了,取而代之是的精神矍铄,锐利无比。
站起来的太上皇,如同标枪一般笔直,目光如同刀剑一般锐利,脸上的皱纹也仿佛被烫平了一般。这短短一瞬间,太上皇仿佛年轻了十岁。
这一幕,给文武百官,给皇帝皇后前所未有的震撼。
他从轮椅上站起来的这一瞬间,给所有人前所未有的冲击,这完全不亚于珍珠港事件后,美国总统罗斯福当着全世界的面,从轮椅站起来,向日本宣战。
然后,太上皇一字一句道:“谁说朕站起不起来了?”
这个时候,太上皇用的是朕,而不是我!
他的声音,响彻了整个夜空,彻底振聋发聩。
而就在这个时候,云中鹤高呼道:“臣请太上皇训政!”
随着云中鹤的口号,太上皇正式夺权!
当年乾隆皇帝禅让退位之后,嘉庆帝登基,但乾隆太上皇依旧进行了三年的训政,大权独掌。
云中鹤的高呼,就仿佛是一个信号一般。
接下来,内阁首相,朝着太上皇的方向拜下道:“臣请太上皇训政!”
所有人颤抖,竟然连内阁第一宰相也选择了太上皇?或者他早就选择了太上皇,只是等待信号而已?
接着,枢密院第二枢密使跪下道:“臣请太上皇训政!”
顿时如同多诺骨牌效应一般。
接下来,几十名官员陆陆续续跪下,道:“臣请太上皇训政!”
接下来,上百名官员跪下道:“臣请太上皇训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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