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吃完饭,阿渔就要出发前往学校,这里去县城并不方便,得三个多小时。
宋建邦客气地问叶弘扬要不要用他的自行车送叶馥玉到车站,从叶家到车站要走半个多小时的路,骑车的话一半时间都不用。
叶馨玉心头一刺,唰的抬头,彷佛不敢置信。
宋建邦略一皱眉,自从来了叶家,她整个人就怪里怪气的。
阿渔笑笑:“不用,我自己走就行,正好消消食。”
“走什么走,这么远的路,让大哥送你过去的,是你姐夫的车又不是外人,客气什么。”叶馨玉忙弥补,她知道自己草木皆兵了,可她真的控制不住,叶馥玉给她留下的阴影实在是太过深重。幸好叶馥玉半个月才回家一趟,而宋建邦没事不会过来,等闲他们遇不上,自己有大把的时间可以调整情绪。
那些年周旋在一个又一个男人中间,她也是学会了察言观色逢场作戏的。只岁数上来之后便金盆洗手,靠着早些年积攒下的产业,躺着都能挣钱,那些本事慢慢就丢了。等她缓过神来,叶馥玉一个没见过世面的乡下丫头岂是她的对手。
叶母到底心疼小女儿,这是自家女婿,又不是外人,反正女婿还要坐会儿再走,那借他的车送送小闺女也不是多大的事儿。
就让叶弘扬送阿渔一程,叶家虽然没有自行车,但叶弘扬借着村委的自行车学过的。这年头二八式自行车可是个稀罕货,想想叶弘扬还有点小激动呢。
阿渔便没再强拒,叶母把准备好的吃食挂在车头,叮嘱她在学校好好吃饭,看书别看太晚,絮絮叨叨一堆。
叶馨玉心里泛酸,说什么一碗水端平,老两口最疼的还是小女儿,不就是指望着她能考上大学给他们长脸。这种恶毒的人也配上大学,可别污染大学了。
转了好几趟车,阿渔才抵达学校,还能赶上最后一节自习课。她对着台上的老师喊了一声报到。
台上的老师温和地笑了笑,示意她进来。原身成绩名列前茅是老师的门面,很得老师欢心。
这样成绩优异的一个姑娘却因为腹泻三次错过高考,委实叫人扼腕。倘若腹泻是人为,动手的人堪称恶毒。对这个年月的农村学生尤其是学生而言,高考是她们唯一靠自身努力就能把握的出路。毁人高考,等同于绝人生路。
坐下后,阿渔转了转钢笔,当务之急是参加两个半月后的高考,好在她拥有原身的记忆,很多年前自己也一步一个脚印的学过,他们这些妖精,记性好得很,略花些时间整理即可。其次是挣钱改善叶家生活。最后是伍兴国,这会儿伍兴国还在鹏城淘金,他属于窝里横只会打老婆,因为觉得丈夫打老婆天经地义,对着外人客气的很,所以现在还不用担心他祸害别人。不过高考结束后,最好想办法去一趟鹏城。至于叶馨玉,是狐狸总会露出尾巴来,两个月后的高考就能验一验。
且说叶馨玉和宋建邦,在叶弘扬送了阿渔回来,他们又坐了半个小时,便带着回礼离开。
在家的宋母扫一眼长子长媳带回来的东西,满意的笑了,这叶家是会做人的,自己没挑错亲家。
宋母招呼他们:“赶了这么久的路,累了吧,大锅里有绿豆汤,去喝一碗。”
叶馨玉正好口喝了,进厨房一看,哪有什么绿豆汤,一粒渣渣都没有。恰在此时,窗外弹出一个乱糟糟的脑袋来,可不就是宋建邦的大儿子宋大宝。
宋大宝拉着嘴皮子做了个鬼脸,哧溜一下跑了。
叶馨玉气歪了脸,低骂一句衰仔。一抬头就见宋建邦站在门口,叶馨玉吓得脸当即就白了,嘴唇张张合合说不出话来了。
宋建邦平静地看她一眼,又看了看干干净净的锅底,转瞬就明白了:“小孩子贪嘴。”
叶馨玉脸从白变成红,恨不得时光再倒流一次,她怎么就把口头禅脱口而出,更要命的是,宋建邦耳朵这么灵彷佛还听懂了这句粤语。
其实宋建邦没听见,但是看表情大概就知道不是什么好话,天下脏话表情都差不多。
这一刻,宋建邦坚定了不让叶馨玉随军的心,他的级别可以随军了。一旦叶馨玉过去了,三个孩子肯定也要过去,不然把他们留在老家,孩子们心里怎么想。可他经常出任务,若是叶馨玉对孩子不好,他鞭长莫及。所以和爹娘商量让叶馨玉和孩子们在老家培养下感情,差不多了再一块接走。
叶馨玉尴尬地恨不得挖个地洞,怎么就叫他撞见了,怎么就管不住自己的嘴。
“站在门口干嘛!”宋母推开儿子走进厨房,一瞧那锅,就拍了下大腿,大嗓门嚷起来:“肯定是大宝二宝两个,吃了两大碗还不够,晚上要是敢尿床,老娘鸡毛掸子伺候。”
却也没说要把孙子扭回来揍一顿,哪家小娃儿不贪吃,他们家又不缺这一碗两碗绿豆汤,宋母去开橱柜:“妈给你冲一碗糖水鸡蛋花。”糖水鸡蛋可比绿豆汤金贵。
“不用,不用了,妈,我喝白开水就行。”叶馨玉急忙道,借机转过身,不再与宋建邦对视,心里乱糟糟一团,想着怎么挽回才好。
宋母却是个说一不二的性子,还当新媳妇害羞,麻利地打了两个鸡蛋,撒了一把白糖,接着用开水冲开,一碗白花花的鸡蛋汤就冲好了。
叶馨玉是硬着头皮喝下去,满脑子的细菌病毒,这东西怎么可能卫生,喝得她几度想反胃。
瞅着大儿媳妇喝得一脸痛苦,宋母沉默了下,居然还有人不喜欢吃糖水鸡蛋花,家里几个小的别提多喜欢了,这儿媳妇是没富贵命啊!宋母如是想着。
一大碗鸡蛋花下去,叶馨玉觉得自己满嘴的鸡蛋腥臭味,恶心坏了。抬眸望了望门口,宋建邦已经离开。
叶馨玉心事重重地回到屋里,心跳扑通扑通跳了不停,跳着跳着,目光落在床头柜上,她走了过去,打开最底下那个抽屉,最里头放着几个宋建邦从县城卫生院领回来的套,没想到内地这会儿已经有套这种东西了。
盯着安全套看了几眼,叶馨玉起身走到门口,插上门闩,又绕了回来,翻出一根针,小心翼翼地在每一个上扎了一下。
订婚前宋建邦找她谈过,说想过个两三年再要孩子,等她上了二十,几个孩子也更懂事些再要孩子,当时她是答应了的。
可多出来的那二十年经验让她知道,孩子是拴住男人的利器,若是前世她能生个一儿半女,最后也不会在年老色衰后被打发。几个小姐妹长得还不如她,就因为肚子争气,立在了不败之地。
替宋建邦生个儿子,她才能彻底在这个家站稳。且葛益民到底是个隐患,他俩暗中交往过是事实,她和葛益民虽然没做到最后一步,可其他能做的都做了,万一纸包不住火,宋建邦能轻易原谅她?她不敢确定,有个孩子就会稳妥许多。
“咚咚咚”
突如其来的敲门声吓了叶馨玉一跳,连忙关上抽屉,又整了整心情,走过去开门。
“衣服出了点汗,我想换一身。”叶馨玉对站在门外的宋建邦解释。
宋建邦点了点头,抬脚跨进来,关上了门。
啪嗒关门声,震得叶馨玉没来由的眉心一跳。
宋建邦脊背挺直地坐在凳子上,视线指了指另一张椅子。
心虚的叶馨玉有些紧张地走过去坐下。
宋建邦点了一支烟,慢慢道:“嫁给我,委屈你了。”
叶馨玉一愣:“不委屈,嫁给你是我的福气。”
宋建邦笑了笑:“进门就当三个孩子的后娘,还聚少离多,哪门子福气,是我对不住你。”
叶馨玉默了默,不知道说什么才好,细细一想是委屈,可想想日后,又觉不委屈了,先苦后甜。
“我前妻走得早,我又一直在部队,家里老人只会宠孩子,孩子们被宠坏了,做得不对的地方,你只管教训,老人那我会打招呼的,再这么惯下去,以后都得成二流子。”
叶馨玉以为他会教训自己不该骂孩子,不曾想他说出这么一番话来,当下更加难为情又有些动容。
宋建邦抽了一口烟,话锋一转:“孩子们小不懂事,做的不好的地方,你多担待点。我知道后娘不好当,你要是不方便开口,就告诉我,我来想办法。”
叶馨玉心头无比熨帖:“大宝他们挺乖的。”
“泼皮猴子,一个不留神就上屋揭瓦了,乖个屁!”宋建邦笑骂一句,想起儿女就觉得头疼,连闺女都被两个小子带坏了,野丫头一个。
叶馨玉也跟着笑了,心里大松一口气,厨房那件事算是揭过去了吧。
大白天夫妻俩待在屋子里不好看,宋建邦便站了起来:“你换衣服吧。”
叶馨玉换了衣服,也出了房间。
……
“哥哥,我要穿红衣裳,我要当新娘子。”宋小妹抓着宋大宝的手摇,小孩子的想法总是一出又一出的。
大宝是个好哥哥,眼珠子一转,就知道去哪儿找红衣裳了,趁着大人不注意,拉着宋小妹往他爹屋走,试探着一推,门锁上了。这可难不倒小机灵鬼,走到后窗,东摸摸西戳戳,窗户就开了。以前爸不在家,那个讨厌的阿姨没来的时候,这个屋子他们可以随便进,熟得很。
宋大宝:“你在这儿看着,有人来叫我。”
宋小妹严肃着脸点点头,目送她哥猴子似地翻了进去。
宋大宝抓了一条他认为最好看的红床单,可以把妹妹从头到脚包起来,那才叫新娘子。
除了红床单,他还拿了几个比较奇怪的气球,爸肯定是买给他们玩的,他就先拿走了。
“气球哦!”宋小妹乐得拍手,连当新娘子都忘了。
宋大宝糟心地看她一眼,又翻回去,把床单还了,拉着她去找弟弟。
宋小妹已经抓了一个吹,怎么也吹起来,气咻咻的叫:“哥哥,哥哥。”
宋大宝老气横秋地叹了一口气,接过来自己吹,吹了一个不行:“这个破了。”
又换一个:“咿,也是破的。”
再换一个还是:“怎么还是破的!”
“大宝。”宋建邦正想找大儿子谈谈心,走近了看清他手上的东西,表情裂了:“谁让你进屋乱翻东西。”
“爸,你被骗了,你买的气球都漏气。”宋大宝举着‘气球’嘲笑他亲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