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奈,我只好胁持汪直。”胡桂扬将当时情形如实相告,并无隐瞒。
沈乾元大笑,“这种事情只有胡老弟能做出来、敢做出来。汪直必是看出你有异人之相,所以故意放你一马,如今又为何改变主意?”
“为什么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处境越来越危险。”胡桂扬将驸马楼耀显之死说了一遍,“此事处处透出诡异,汪直却非要让我查案,我立刻知道大事不妙,汪直给我设套不是一次了,这回又要将我往更深的陷阱里推。”
沈乾元点点头,“可汪直究竟有何阴谋,胡老弟并不知道?”
“没必要知道,因为我根本不想参与进去,只想离得远远的。”
“见微知著,胡老弟这一次避得及时。来,接着喝酒。”
胡桂扬按住酒杯,认真地说:“我只是寻常凡人,除了能挨打,别无异样,沈兄如果愿意帮我,感激不尽,有几百两银子,请笑纳。如果不愿,只需将我送到城外,我也感激,银钱照付,但是最好给我留点儿。”
沈乾元大笑,“别说胡老弟曾经有恩于我,就算是萍水相逢,我沈乾元也要救人救到底,绝不至于半途而废。银子你都留着,至于是否异人,时候未到,即便胡老弟最终毫无异样,咱们仍是朋友。”
两人又吃喝一阵,胡桂扬几次想将话题引向郧阳异人,都被沈乾元几句话带过去。
酒凉菜冷,大饼肚皮鼓起,对扔到嘴边的骨头都不愿舔一下,沈乾元下地告辞,“胡老弟休息吧,这里没有外人,我过两天再来,给胡老弟安排一条稳妥出路。此院宽敞,胡老弟可以散心,最好不要走出院门,若是有人敲门、喊门,都不必管他。旁边的屋子里存着一些食物,很抱歉,这里不能生火,接下来两天,胡老弟只能吃冷食。”
“别无所求。”
沈乾元告辞,将拉车的骡子带走,胡桂扬送到院门口,听见外面大门上锁的声音。
夜色已深,胡桂扬踩雪回屋,向跟出来的大饼道:“看来咱们要在这里过年了,正好,家里一件年货都没买。”
旁边的屋子里堆放着不少腊肉、冻肉以及果脯一类的食物,酒也有几坛。
胡桂扬十分满意,对大饼道:“看到了吧,够咱们吃十几天,你不用再将肚皮撑这么大,给我丢人。”
大饼呜呜地叫了几声,似乎有点不好意思。
胡桂扬回去睡觉,小屋冷得跟地窖一样,他将被子全盖在身上,兀自在梦中冻得真打哆嗦。
次日一早,胡桂扬带着大饼将院子巡视一圈,找好堆放垃圾和解手的地方,吃些冷食,在门口打几趟拳,让身子稍微暖和一些。
这一天平静过去,胡桂扬曾到院门口向外窥望,外面是条足迹稀少的小巷,对面也是一长排低矮小房,不像有人居住。
又过一天,沈乾元没来,胡桂扬觉得无聊,拆开包袱,拿出银锭,到院子里四处乱扔,然后与大饼分头从雪地里将它们找回来,银锭不够多,他将肉块拿出屋,随意埋藏,然后再找。
按数量计算,大饼总是赢。
第三天,沈乾元仍未露面,他所谓的“两天”也是虚数。
胡桂扬带着大饼堆雪人,将各种蜜饯镶在上面当作鼻眼,忙碌一整天,雪人堆出七八个,鼻眼却都被大饼偷吃了。
黄昏时分,雪花飘落,看样子会是一场大雪,胡桂扬回到屋里,裹被吃饭,无比怀念火焰的温暖。
“人人都有出错的时候。”他对趴在身边的大饼说,“或许我太着急了,被人看出破绽,或许我就是平常无奇,人家觉得无趣,随便打发一下。我担心咱们被遗忘了,引蛇出洞——嘿,一只小蚂蚱怎么引蛇?这次失利,我没法回去见汪直,甚至没法见袁茂和樊大坚,他们还当我是深藏不露的聪明人呢。”
胡桂扬自言自语,大饼偶尔回一声,但它显然不明白主人在说什么,因为这几天来它很快乐,有吃有喝,还有得玩儿,对它来说,这就是最好的生活。
“你小时候本事挺大的,从地里挖出真火令牌,给我带来一枚金丹,现在怎么越来越普通了?”胡桂扬从怀里掏出真火令牌,放在大饼鼻前,“再去给我找一枚回来。”
胡桂扬逗它玩儿,大饼嗅了两下,真的跳下炕,拨门出去。
雪花与冷风呼地灌进来,胡桂扬急忙下地,大声道:“回来,你这条傻狗……”
他将门关上,用背靠着,等大饼回来,心里思前想后,开始觉得自己做了一件蠢事,已然走进死胡同。
外面有挠门的声音,胡桂扬开门放进大饼,立刻将门闩放好,“不准再出去了。”
大饼凑过来,屋里没灯,胡桂扬伸手去摸,真从大饼嘴里接到一样东西,硬而厚,像是一只长方形的木匣。
胡桂扬吃了一惊,多摸几下,发现这是他埋在雪地里的一块腊肉,哑然失笑,“真是条馋狗。”
他将腊肉扔到一边,上炕睡觉。
一觉醒来,发现腊肉又被大饼叼到自己身边,笑道:“你怎么不吃?”
大饼叫唤一声,借着清晨的阳光,胡桂扬看到腊肉上面刻着几行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