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一你岳父大人不在府中,旁人问起我等是何人,庶当如何作答?”
“你,”那儒生啼笑皆非,苦笑说道,“侄儿!侄儿!”
“哦,”‘书童’恍然大悟,正要上前,忽然听到旁边传来一声轻笑。
“欲入此府,却是不得其门?呵呵,若是当真如此,在下倒是可以帮之一二……”
“唔?”那儒生眉头一皱,转身一望,见自己身后不远处站着一位青年,年岁或许还要比自己小上几岁,一身墨色素服作学子打扮,双目深邃,眼神之锐叫人难以对视。
“你方才说什么?”‘书童’明显听出了那学子话语中的耻笑,皱眉问道。
“两位且不是为仕途而来么?”那学子欠欠手,哂笑说道,“在下虽无半点功名,然我兄亦是在朝为官,与司徒倒是见过几次,叫我兄帮忙,岂不是比两位孤身上前碰壁显得更好?不过这位司徒向来是不徇私情,两位也莫要报太大期望……”
“哼,”白衣儒生冷哼一声,淡淡说道,“你之好意,我等心领,我等来此乃是寻访我等长辈……只是我心中甚是好奇,贤弟在此为何?莫非也是不得其门而入,如此在下倒是可以帮之一二……”说着,他从怀中取出一份文书,上面俨然有江府的戳记。
“你!”原本见那两人在司徒府外徘徊,那‘学子’还倒是寻常来此求仕途之人,是故出言嘲讽,没想到如今却是反被对方所辱,这叫心高气傲的他如何不怒?
“在下复姓司马,单名一个懿字,表字仲达,兄如何称呼?”
儒生摇头一笑,微微一拱手,淡淡说道,“在下亦是复姓,复姓诸葛,单名一个亮,表字孔明!”
蜀汉丞相诸葛亮?
魏国太尉司马懿?
被江哲这只蝴蝶扰乱,这对一世的宿敌如今却是相逢在如此景下?
只见两人深深对视良久,司马懿指着那‘书童’对诸葛亮笑道,“此乃你之书童?”
“呵呵,”诸葛亮微微一笑,淡淡说道,“贤弟莫非是眼浊?若是天下当有如此书童,那要我等做什么?此乃亮之好友,徐庶、徐元直!”
“哦,”司马懿故作恍然大悟,瞥眼望了徐庶几眼,哂笑说道,“我亦看不出此人有何本事……”
“哈哈,”徐庶听罢亦是不怒,嬉笑说道,“莫非贤弟不曾听过‘达而不彰’?我一身才华俱在腹内,你如何看得到?从我面向?还是从我衣冠?”说着,他故意抖了抖衣衫。
“哼!”冷笑一声,司马懿审视了二人几眼,忽然展颜说道,“今日与两位相会于此,实在大幸,不若由小弟做东,两位兄长可给这个面子?”
“这小子还不服气!”徐庶低声对诸葛亮笑道。
何用徐庶告之,诸葛亮早就望见对方眼中的冷意,暗暗冷笑一声,拱手说道,“既然贤弟如此抬爱,我等岂有不从之理?请!”
“请!”司马懿冷然一句,随即一挥袖子,转身便走,他自是不担心两人会中途落跑,因为他们不是那样的人。
随便找了一处酒楼,司马懿定了一处雅室。
待酒楼小二上了一些酒水菜食之后,司马懿便从雅室的一角取出棋盘棋子,淡笑说道,“我观二位兄长亦非寻常之人,不过我等以酒助兴,浅弈几局,如何?”
“有何不可?”只见诸葛亮轻轻一挥衣袖,在桌案前坐下,凝声说道,“你且摆来!”
“嘿,”见对方如此自信,司马懿心中亦是冷笑不迭,将棋盘放好,抬手说道,“兄长于我,想必学识亦是如此,如此小弟先行!”说着,取黑子先行一步,占了中央。
“贤弟好强的气势!”诸葛亮轻取一字,挂于角上。
“与兄弈棋,小弟如何敢不用尽平生所学?”说着说着,司马懿取一子亦是下在诸葛亮下子之处,欲将其堵死在内。
“贤弟言重了,我观贤弟亦是饱学之士……”说罢,诸葛亮又下一子。
两人你来我往,好似不需思考一般,仅仅半柱香之际,整个棋盘全然已是棋子,再无落脚之处。
而观棋盘中的局势,却是执黑子的司马懿占据优势,棋子覆盖了棋盘大半,但十分怪异的是,闲来无事的徐庶细细一数,两人所得之目却反是诸葛亮占优……
皱皱眉,司马懿深深望了一眼面前笑而不语的那人,点头说道,“兄之才,小弟甚是佩服,不过……”说着,只见他推开放置棋子的盒子,取其最前面的棋子一移,随即将诸葛亮的白子拿起,含笑说道,“置我军面前,岂有不吃不理?”
“这是何等下法?”便是徐庶也是一脸诧异。
只见诸葛亮皱眉一思,又望了望司马懿玩味的笑容,恍然大悟,如同他一般取过一子,将对面的棋子吃去,口中笑道,“贤弟所言极是,临阵对敌,稍有差池,便如同此子一般……”说着,他把玩着手中的黑子。
“哼!”司马懿冷笑一声,低声喝道,“如此此子亦当吃!”
“此子亦当吃!”
“吃!”
“吃!”
徐庶看得目瞪口呆,两人棋盘之外的棋子越来越多,棋盘之内的棋子却是越来越少……
看了良久,徐庶总算是看出点头绪来,但是随即司马懿的一步,却是又叫他满头雾水。
只见司马懿按着两枚黑子向前移了两格,口中说道,“双管齐下,强攻!”
“百里趣利岂能久乎?”诸葛亮淡淡一笑,轻轻将一枚白子上前一格,轻笑说道,“以逸待劳,半渡而击!”
“哈哈,”司马懿大笑一声,随即又将一枚黑子上前一步,哂笑说道,“我乃成犄角之势,首尾相顾,你如何击我?”
“强弩之末,势不能穿鲁缟,当吃!”对面着司马懿的紧逼,诸葛亮丝毫不惧。
“你,”自知理亏,司马懿皱眉细想片刻,大笑说道,“你以寡敌众,以正御我,便是吃了,你此军亦是难保,我当取之!”
“唔?”闻言一愣,诸葛亮皱眉说道,“你此路三军皆是远道而来,早已疲惫不堪,反观我军,以逸待劳,将士力气乃足,你如何吃我?”
“岂不闻哀兵必胜、置之死地而后生?”司马懿强辩道。
“呵呵,”诸葛亮无奈得摇摇头,嗟叹说道,“也罢,如今敌将我弱,唯有固守!”说着,便轻移二子,呈防御之势。
“你若是防,那我便是攻了!卷甲而趋,日夜不处,倍道兼行百里而争利……”司马懿一语说罢,取其一子直直行了三步,正要去取诸葛亮棋盘上的白子,却见他轻移一枚白子,淡淡说道,“后发先至,犄角之势!然……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此子反被我所吃矣!”
说着,在司马懿不可思议的眼神中,诸葛亮面色不变,将那子取起。
“……”深深得望了对面的诸葛亮,司马懿抬手一指棋盘,朗笑说道,“观我棋势,坐拥大半,进可攻,退可守,又如何?偏安一隅,徒然挣扎!”
“霸王初时,麾下之兵仅乃八千,而后,百二秦关终属楚;高祖偏安一隅,历尽数,而后乃有垓下之战、霸王自刎乌江……偏安一隅,亦非无力进图中原!”
听罢诸葛亮之言,司马懿面色一愣,随即哈哈大笑,抹乱棋盘,口中说道,“如此纸上谈兵,你断可胡言乱语,绝非真本事,若是他日,我等在战场之上碰面,当是要好好领教领教兄长大才!”
“贤弟亦是不弱……”诸葛亮轻笑一句,也不知是说司马懿才学不弱,还是说他胡扯的本事不弱。
“我说你二人,如此弈棋,在下倒是闻所未闻……”看得一脸无奈苦笑的徐庶出言说道。
“罢了,今日得幸遇见两位,实是懿之幸事,干!”举着酒杯,司马懿对诸葛亮等二人说道。
“干!”诸葛亮执起酒杯,缓缓饮下,正欲说话,忽然听到外面传来一阵‘铛铛铛’的声响,皱眉说道,“仲达,外便为何如此……”
“嘿,”只见司马懿冷笑一声,起身走向窗户,向外望了一眼,哂笑说道,“得知大将军曹孟德挟得胜之军回师许都,是故天子乃令朝中百官与许都百姓一同前去迎接……”
“什么?”诸葛亮闻言眉头深皱,急步走到窗边望向外面,正巧望见一顶皇辇正缓缓得向城外而去,冷声说道,“曹孟德竟逼迫天子如斯?”
“嘿嘿!”司马懿哂笑不语。
狐疑得望了一眼司马懿,诸葛亮心中一动,疑惑说道,“亦或是,有人欲让天子如此,乃冠曹孟德以权臣之名?”
“兄大才……”司马懿苦笑佩服一句,心中暗暗想道,天下间,当真有机敏如斯之人?不说那江守义是否明不属实,就说眼前之人,比之自己亦是只高不低,唉,天下英杰何其多矣……
望着外面热闹的景象,诸葛亮心中却是暗暗叹息,回身对徐庶说道,“元直,我等速速去司徒府见过岳父,随即离开许都,许都不稳……”
“若是两位要离许都,怕是唯有明日才可,今日……”司马懿指指船外,淡笑着说道,“二位如何出的去?”
只见诸葛亮与徐庶对视一眼,均是皱眉。
怕是今日之后,曹孟德必然会征召我兄帐下听用,依兄之才……哼哼,如此一来,我司马家之兴旺,指日可待!
天子当真像兄长说得那般不足成事?
我倒要去见识见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