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bsp; 少柳不是迁怒之人,陌桑的死怎么都算不到竺宁的头上才是。卿瑗更不必说,宋云洲与他之间的情谊正好成了苏锦算计他的砝码,后来两人站在了对立的立场之上,自然便只能你死我活,这些,更是与竺宁没有什么关系。
他们两人都不是不明事理的人,又怎么会因为这些事情责怪竺宁呢?
燕归羽并不知道,少柳与卿瑗对竺宁的疏远,并不是因为责怪,反倒是因为在乎。
他们比谁都要了解竺宁,知道她定然是已经把韶门七使的死都算在了自己的头上,把他们全部的不幸也都算在了自己的头上,她自己背负着一切,却总是在他们面前强装笑意,在这样的情况下,他们又怎么可能还与她像以前一般相处?
那般装出来的笑容,倒是不如根本没有了。
而且少柳与卿瑗也都了解自己的情况,两人都是一身的伤,心中的伤痛更是多了许多,现在就与竺宁开始疏远,至少能够让她为他们以后的离开做好准备,而不是在完全没有准备的情况下蓦然之间得到一个消息,然后心痛入骨。
他们在乎她啊,就是因为这份在乎,所以才会如此。
而竺宁,也是早就猜出来了什么,所以才会在今日先后与卿瑗和少柳见面议事的时候把燕归羽叫了过来,本是想着能够在他们两个不经意的时候让燕归羽出来给他们诊治一番,无论身体如何,总是要让她得到一个确定的答案才好。
但是直到少柳离开,她都是没有让燕归羽出来,只是因为,她担心真的出现她想象到的那个结果,便索性再逃避一段时间吧。
“不必了,燕归羽,你回去吧。我现在一点都不想知道了。”
燕归羽自然是不明白她这番善变的心思的,但是这怎么说都是他们韶家人的事情,他自然也不方便多插手,便在她的这句话之后,行了个礼就离开了。
也罢,还是等她什么时候想明白了,或者少柳和卿瑗等人想明白的时候,他再发挥他军医的作用吧,现在,还是不要管那么多了。
只是此时的燕归羽却并不知道,这一等,便是直到他的生命尽头,都没能再搭上那两人的脉搏,更是没能知道一切的前因后果。
不过,这都是后话了。
此时的少柳回到了自己的营帐之后,便摘下了手腕上的红线置于掌中摩挲着,眼中尽是深情。
“陌桑,你说若是她知道我根本活不过一年了,会是如何?”
这红线,是当初陌桑亲手系上的,在她死后,这便成了他用来怀念陌桑的东西。
虽说陌桑生前给他置办的东西确实很多,但是他却是觉得,唯有这红线,才是最适合用来让他睹物思人的。
不为别的,只为了那个不离不弃,生死相依的誓言。
只是可惜的是,陌桑手腕上绑着的他的那根红线,却是被苏锦那个家伙给烧了,弄得他们最后到底是没能做到生死相依。
少柳把陌桑葬在了昭梺山,正是当初他与陌桑一同被选为韶门七使,第一次见到竺宁的地方。
那是他们一辈子最重要的时刻,也是他们始终都想着要再回去看看的地方,只是之前一直都没找到机会而已。
不过少柳也是没想到,最后他居然是在那样的情况下回到了那里,而他的目光所及之处,却再也没有了多年之前震撼了他与陌桑的美景,反而是一片杂草丛生,仿佛曾经的一切,都不过是幻觉而已。
沧海桑田,莫过如是了。
少柳在那里陪了陌桑三个月,再回来的时候,他便知道了自己身体的不对劲儿。
之前他便总是头疼,只是却并未在意,以为不过是思虑过甚而已,可是在陌桑去了之后,他的头疼更是日益加重,竟是到了他已经不能忍受的地步。
虽然没有找燕归羽看过,但是少柳却是直接去了高昌,让扶衣给他把了脉,得到的结论果然便是他已经算是病入膏肓,这脑疾,早已无药可治。
若是他再如此思虑过甚,怕是只有一年时间了。
在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少柳并没有什么感觉,只是陡然间发觉,原来他的时间不多了啊,那他怕是要再加快动作了,怎么都要在一年之内帮竺宁得到这天下才行。
“其实一年也好,这样我就可以早点去陪着你了。只是陌桑,若是她知道我瞒了她这么大的一件事情,她是不是也会极为生气呢?”
无忧,我已陪不了你多久了,日后的路,你要学会自己走才行啊。
但愿在天下太平之后,你能够当真得到属于你的一世长安。
少柳抚上自己又疼起来的头,身上尽是冷汗,只是却是依旧一声未出,仿若没有任何感觉一般。
手中的红线被他紧紧地攥着,似乎攥住了那根红线,便是攥住了他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