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兄寒羽之墓。——妹韶蓝立。”
竺宁始终都知道,寒羽一直都希望她能够做回韶蓝,而不是永远成为用着别人的名字和身份活着的竺宁。
可是这世上实在是有着太多的无奈,太多的身不由己,这一辈子,她都不可能再成为韶蓝,只能用着竺宁这个名字活下去,直到生命的最后一刻。
不过到底,她还是韶蓝啊,那些她与他们一起经历的日子,那些只有他们之间才会有的深厚情谊,始终都在她的心间,不可能因为换了一个身份,换了一个名字便消失。
哪怕世上之人都认为她是竺宁,在她的心中,她还是他们的亲人,那个被所有人寄予了厚望,却也害死了所有人的韶蓝。
“寒羽,我要离开昭梺山了,这么多人之中,你一直都是最耐得住寂寞,也最恋家的那个,从一开始,你应该就想着回来一趟了吧,可是却直到如今才能回来。不过也好,至少以后都不用离开了。黄泉路上,你可是见到了燕飞和韶七?有你们彼此相伴,我或许还会安心一点。”
说到这儿,竺宁突然笑了一声,眼中却又泛起了一抹泪,让人见之便难过了几分:“安心什么呢?寒羽,其实我一点都不安心啊,我好担心你们早早地就过了奈何桥,饮下那一碗孟婆汤之后就把我忘得一干二净,什么都不剩。好担心来生我们再也遇不到,我没有办法还了你们的情。可是,我更担心,更无法安心的却是,你们始终都对我这么好,会不会因为我不愿意早早投胎转世,来生再遇到我之后,因着我的原因再受一世苦楚?若是当真如此,你们还是不要遇到我更好。”
“遇与不遇,皆是天道决定,无论你的心愿如何,都不可能更改。”
皆忘站在竺宁身后,冰冷的话语之中毫无宽慰之意。
竺宁转头看向他,收起了方才的全部情绪,这些年她已经见过了太多的生离死别,有些云淡风轻,有些撕心裂肺,寒羽为她而死,比之普通的撕心裂肺更添了许多的悲哀苦痛,可是竺宁却早已学会了控制自己的情绪,把这些伤感埋到心底。
尤其是在已经发泄过一次之中,她更是不允许自己再次在皆忘面前流下泪来。
“吾等凡人,皆有七情六欲,自然不可能如皆忘大师一般无欲无求。”
皆忘感觉到了她话中的疏离和不对劲儿,却也没有什么反应,只是低声呢喃了一句:“阿弥陀佛。”
竺宁一直都十分怀疑皆忘出现在这里的目的,也很是奇怪他出现的时机怎么会如此正好,但是人家到底是救了她,虽然用的是她根本不想用的方法,但是她怎么也不能恩将仇报。
只是心中疑窦早已种下,自然不是那么容易清除,也不是那么容易让她像之前那样全然信任他的。道谢、报答,这些东西对于皆忘来说根本没用,他也不需要,竺宁根本就不知道这个什么都不需要的皆忘大师一次次帮她到底是为什么,可是这份恩情她却是记得的。
她怕的,只是他所求太大,会让她失去她珍视的一切而已。
“皆忘大师,我现在要启程前往江陵,您可要同行?”
竺宁想了想,到底还是软了语气,如此问道。
“施主一路小心,贫僧还有他事,这便告辞了。”
皆忘捻着手中的佛珠,眼中依旧如原来那般无波无澜,然后便见竺宁施了一礼,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这世间的痴儿,到底是太多了。”
低叹一句,皆忘也是瞬间便离开这座木屋。
一座在昭梺山下,从来没有告知给韶家子孙的木屋之中,在千年之前,又掩埋了怎样的一段故事,怎样的一段风月,怎样的红尘痴儿,便无人知晓了。
痴儿,世间人,皆是痴儿啊。
在离开昭梺山的时候,竺宁看着手中已经消失了三根线的玉牌,心中酸涩不已。
山中不知岁月过,而且这几个月她基本都是昏睡过去的,更是不知究竟已经过了多久,尤其是不知外面形势如何,自然是急着赶回去的。
只是,寒羽因她而亡,她又不知道此时赶回去,又该如何面对少柳他们了。
而如今,颜绯尘是否是在江陵,也是不确定的。
她太了解颜绯尘了,他既然知道了她失踪的消息,便绝对不可能就这么等着,说不定他也在来昭梺山的路上了。
这么想着,竺宁不由有些头疼,若是他们就这么一来一回地错过了,可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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