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虽然早有御医诊断她不能再上战场,但是那又如何?她便是身体不好,再也拿不起枪来,莫非连弓箭都拉不开了?
凭着这样的一股劲头,她成了军师,也成了沈远照坚持不住的时候易容上战场的那个,不过那个时候她也只是更多地指挥,除非万不得已,否则不会亲自上阵。
不过那仅有的几次上阵,却也伤了她的身子,早有御医断定,她已经活不过一年了。
沈瑾辞不是不遗憾的,遗憾最后天烬被击败地彻底,遗憾自己到底是没能成为如永安将军那样力挽狂澜的英雄,甚至是遗憾,就此一生,她再也不曾见过赫连锐一面。
长安一别,如今早已沧海桑田,她听说他与他的妻子儿女生活在凉州,早已圆满,倒是也不再有任何不甘了。
这辈子,她本就与他无缘,如此这般,也算是各得其所了。
至于韶蓝,当真是现在她最想见的那个人,想要跟她说一句,来生再与她一起饮酒看山河,一起评论天下豪杰。只是可惜,她竟是没来。
“沈家的人,都是英雄。”
颜绯尘虽然一向不会给这些算得上是陌生的人什么好脸色,但是他却是真的欣赏天烬皇室的气度的。
不像是有些人的同归于尽,也不像是最后煽动百姓与他们死战到底,而是在最后一刻坦然承认自己的失败,留给那些百姓一条后路,却也不堕自己皇室的骄傲和威名,正如沈瑾辞一般,也正如,在皇宫之内被烈火烧成灰烬的沈寅和沈远照一样的沈氏族人一般。
“颜绯尘,你记得,要善待我天烬的百姓,不得与云齐 有任何差别。”
沈瑾辞话语之中依旧是独属于她的骄傲,但是却也有着微不可查的恳求。
颜绯尘此时自然不会不答应,这本就是他们云齐立于此世,每收复一座城池要做的事情,也正是因此,他们才能得到如此的民心。
“放心。”
沈瑾辞当下便露出了一个满意的笑容来,对着颜绯尘遥遥拱手,行的并非君臣之礼,而是江湖上的好友之礼,一看,便知是对何人而礼。
“请你转告她,来生我们在一起喝酒,再为好友,有她,我也不担心这江山了。”
见颜绯尘点头应下,沈瑾辞便潇潇洒洒地转身,对着在她身后敞开的宫门之内遥遥一拜,所行的,乃是天烬的郡主大礼。
“沈氏第二百一十八代族人建立天烬,距今已三百年有余,今朝毁于不肖子孙手中,请允吾等前来请罪。”
前方是宫殿之内的熊熊烈火,身后,是云齐的大军,沈瑾辞一人独立在这之中,当头磕上宫门之前的石阶时,仿佛便看到了火焰之中每一个流着相同血脉的沈氏族人脸上坚定的神色,无论他们是皇族本家,还是其他旁支,都是在这一刻找到了这个姓氏的意义,找到了守护他们最后的骄傲的方法。
而她,亦然。
此言一罢,沈瑾辞便站起身来,挺直着脊背,手中匕首在电光火石之间直如胸膛。
吾为将,便不能战死沙场,至少也要为吾君而亡,为吾国而亡。
国破之后,便再也无家,与其苟且偷生,不如宁为瓦全。
她沈瑾辞,从来不惧黄泉。
倒在地上的一刻,沈瑾辞竟是看到了那个年幼的自己偷偷摸摸翻着兵书的样子,如今,她也是不负过往,不负天烬,不负沈家,亦,不负自己。
如此一生,足矣。
而此时,远在凉州的赫连锐正教着几个孩子缓缓念着手中的兵法书,第一句便是:“兵者,国之大事,死生之地,存亡之道,不可不察也。”
双手一抖,手中的书却是突然掉在了地上,两个孩子齐齐抬头,疑惑地喊了一声:“父亲?”
赫连锐安抚地笑笑,说了句没事,便捡起书籍继续念着了。
只是方才那仿佛永远失去了什么的感觉,却是久久不散。
天烬皇宫之前的颜绯尘,看了一眼倒在地上的人,终究还是叹了一声,对着身后的蒋寒等人说道:“以公主之礼,葬了吧。”
蒋寒等人应了声是,然后互相对视了一眼,都是隐约可见彼此眼中的叹息。
天烬皇宫的宫门关闭,一瞬间便隔开了一个王朝,一个国家,还有一宫的烈火。
后世书言,天烬的这场火整整烧了三天,却始终都在皇宫之内,并没烧到宫外一星半点。烧尽了沈氏族人,也烧尽了,一个王朝全部的辉煌。
天烬,国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