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便消失不见了。
没有人知道,岐陵下,从来都只有一关,属于韶门七使的各自本事,属于韶家主人的胸怀天下,还有,最重要的心中之情。
这么多年下来,从来都没人能够从岐陵真正拿到那些东西,不过是因为韶门七使和韶家的继承者很少同时出现,即便同时出现,也未能如这一代的韶蓝这般心中情意深重罢了。
她不知道韶蓝会不会成功,但是她却隐约觉得,或许她的宿命,在他们来了之后,便要结束了。
五百年了,整整五百年,她换过无数次身份,换过无数个身体,却永远都只能留在这岐陵之下,手中她灵魂的宿命中所必须守护的东西。
往昔的爱恨情仇、一切回忆都逐渐飘散,慢慢地,她便也忘记了自己到底是谁,又来自何方。只是每天都穿着这样的一身白衣,行走在岐陵之下,独自一人活在这世间,忍受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孤独和寂寞,她是真的倦了。
每一代韶家人前来的时候她都希望可以有人拿走那两样东西,可是最后,竟是没有一人成功。
每个人都有必须要承担的责任,可是这责任承担久了,却也是一种枷锁,锁住了她的生生世世,让她难以自由。
她不想再这样仿若长生一般活下去了,她只想彻底消失在这个世界上,只想喝上一碗孟婆汤忘记所有的一切,好好轮回转世,开启一个真正崭新的人生。
仅此,而已。
最后看了一眼竹楼,白衣便转身离开了。
韶蓝,希望你们可以成功吧。
此时,她并没有发现,在她的身后,有一个同样一身白衣的男子,看着她的背影久久不能回神。
许久之后,那男子最后看了一眼近在眼前的竹屋,咬了咬牙,转身追着白衣而去了。
他费尽心思才能进入这里,本是为了她口中的往生而来,却没想到竟然会见到让他灵魂都随之颤动的她。
他不知道她是不是他一直想找的那个人,但是他却知道若是这个时候他没有追上去的话,日后必定会后悔。
这个时候,他不再是孟成殊,而是第一世那个执念深重,爱至心底的成书。
仿佛察觉到什么一样,正在靖安城陪着颜璟御玩儿的皆忘突然停下了动作,手中佛珠也被颜璟御给抢了过去,却是根本没有在意。
“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这世间人,都是痴人啊。”
颜璟御不知道他说的话是什么意思,玩了一会儿佛珠之后便觉得没有意思,将其抛开不管了,然后自己一个人“咿咿呀呀”地不知在说着什么,笑得倒是十分开心。
皆忘被他的动静吸引过来,看着被他扔在地上的佛珠也不生气,而是随意将佛珠捡了起来,然后摸了摸颜璟御的头,在他打着呵欠想要睡觉的时候直接把他抱起来晃了一会儿,之后便给了一直照看着他的侍女,自己转身出去了。
“皆忘大师。”
临走之前,正好看到了赶过来的玉娘,擦肩之时她十分恭敬地叫了一句“皆忘大师”,便再无其他了。
皆忘点点头,亦是十分平和地捻着佛珠离开了。
玉娘看着他离开的背影,神色复杂难辨。
他永远都是这样万物都不在眼中的样子,可是却不知为何对扣扣很是纵容,也始终帮着绯尘他们,嘴上说是因果,可是即便是因果,也应该还完了吧?
这次竺宁前去岐陵的事情知道的人不多,颜绯尘跟着她去更是基本没人知道,但是他却刚好在颜绯尘去之前来了,莫非是早有所料?
但是即便是早有所料,他又为何要来得如此及时,是为了保护扣扣,还是别的?
跟颜绯尘和竺宁待在一起久了,明显玉娘也是想得越来越多了,而且她不像颜绯尘和竺宁那样信任皆忘,却比他们两个都了解皆忘,自然想得就会更多。
不过,也只是想想而已,皆忘行事,又怎么会管别人怎么想呢?
在皆忘的身影彻底消失在院子之前,一颗被颜璟御拽掉的佛珠此时终于脱离了他手中捻着的线,滚落到了地上,不一会儿,就消失不见。
而皆忘却是仿若未觉,看着他手中越来越少的佛珠,不知想起了什么,竟是勾勒起一个极为清浅的笑容来,默默念了一声:“阿弥陀佛。”
没人知晓他是为谁而念,也没人知晓他口中的痴人,到底是谁。
即便是此刻身在岐陵的孟成殊,也是不知道的。
天命际会之间,是谁欠了谁那一句轮回?又是谁,忘了拿一碗孟婆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