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家心中有数。”于是出岫只得招过别院管家,嘱咐道:“回去照常做你的差事,此事瞒着,只当没发生过。”
别院管家领命而去。
想了想,出岫又私下吩咐竹影:“从烟岚城到京州的水旱两路,皆要派人查探一番。若有想容的踪迹立刻回禀。”
本以为云想容失踪之事已够闹心,怎料别院管家走后不久,诚王府也来了人——诚王的贴身侍卫冯飞。而这个人,出岫更加不想见,遂找了个推托之词。
云逢便委婉地将冯飞赶了回去。
当天夜里,烟岚城又下了一场暴雨,雨声如同沙场征伐,金戈铁马横扫全城。待到第二日清晨放晴,聂沛潇的侍卫冯飞又登门拜访。
出岫沉吟片刻,终究还是决定见上一见。
见面的地方安排在了云府外院的待客厅,出岫刻意磨蹭了一会儿,路上也放慢步子,等她走到待客厅,冯飞的茶都已换过两遍。
“不知冯侍卫前来,有何要事?”出岫盈盈笑问,十分客气。
冯飞却是一副深沉面色,开门见山道:“冒昧打扰夫人,实在是有事相求。”
出岫抿唇静待下文。
冯飞沉沉叹了口气,道:“不瞒您说,最近一连两日,殿下每夜都会来贵府后墙外吹箫,希望能与您不期一遇……这法子笨拙,无异于守株待兔,怎奈殿下态度坚决,在下只得每夜随侍,眼睁睁看殿下饱受痛苦折磨。”
听闻此言,出岫十分坦然地问道:“冯侍卫想说什么?”
冯飞低叹:“想必夫人还不知道,殿下多年前征战姜地时,右肩曾受过很严重的毒伤,一条手臂险些保不住。如今每到刮风下雨,他整个后背都会疼得厉害,殿下这等铁骨男儿都承受不住,其疼痛可想而知……”
冯飞顿了顿,语气更为黯然:“前夜城内忽然下雨,那雨势不知您是否看见了……在下劝殿下回府,他不肯,执意在贵府后墙外淋了一夜雨、吹了一夜箫,整条胳膊都抬不起来了……可饶是如此,昨晚殿下还是来了!”
聂沛潇又来了?这倒是出乎出岫意料,她以为这两夜大雨倾盆,聂沛潇早该离开了……这一连两夜的雨势,聂沛潇的肩伤如何能承受得住?
出岫叹了口气:“承蒙殿下抬爱,请您转告,他以后不必再来了。”
“若能说动殿下,在下也不会昨日今日都冒昧登门了。”冯飞话到此处,终于显露一丝急迫,“昨夜殿下又来吹箫,还不让打伞,自个儿淋了一夜雨。连续两晚身心俱损,今日一早他已是高热不止,整个人一直说胡话,一条右臂也……怕是伤到筋骨了!”
“你是说他的右臂……”出岫不敢再问下去。
“他这条右臂虽不是废了,但日后恐会行动迟缓,无法负重……殿下堂堂天潢贵胄,也曾驰骋沙场威慑敌人,从今往后,却再也提不起剑戟、拿不动刀枪了!”冯飞越说越发激动,难以掩饰对出岫的责怪,“殿下待夫人有多少情义,在下旁观得一清二楚。人非圣贤孰能无过?夫人狠绝拒见,殿下他……”
“冯侍卫不必多言。”出岫截断他的话,“您直接告诉妾身,需要妾身做些什么?”
“在下想请夫人去一趟诚王府,看看殿下。”冯飞满是恳求之意,“如今殿下高热不退,整个人昏昏沉沉,大夫也说是心病……”
心病吗?谁能没个心病?倘若她去为聂沛潇治心病,那她自己的心病又有谁来医呢?出岫毫不犹豫地回绝道:“诚王殿下既然高热不退,妾身去了他也不会知情。冯侍卫请回吧,妾身不会去。”
“夫人真的绝情至此?”冯飞急了,“殿下他危在旦夕……”
“危在旦夕自有神医诊治,要妾身何用?”出岫冷静地回道,“妾身不是绝情之人,也并非半点不关心诚王殿下。但我二人之间既已做了了断,如今妾身再去诚王府,岂不是自欺欺人?”
话到此处,她更是有感而发,态度坚决:“饮鸩止渴无用,还请冯侍卫耐心劝解殿下,让他早日康复。请恕妾身无礼,无法应承您这个要求。”
“难道没有一丝转圜的余地?”冯飞沉声再问。
“当断不断,必受其乱。”
听闻此言,冯飞唯有冷笑一声:“殿下一番痴心真是错付了。”
“如今收回也不算晚。”出岫强迫自己冷绝,率先起身朝门外道,“云逢,送客。”
冯飞双拳紧紧攥起,冷硬地撂下一句:“若是殿下有个三长两短,夫人您能安心吗?”
出岫依然无动于衷。冯飞只得负气而去。
两人在谈论聂沛潇的病情时,都没有想到,此次他竟会病得如此凶险。后来出岫才听说,聂沛潇的病情持续一个月也不见好转,时不时地高热复发。
冯飞生怕长此以往会出什么意外,也不敢再隐瞒下去,连忙捎话给应元宫,惊动了天授帝和叶太后。
太后叶莹菲膝下只有这么一个儿子,她听说聂沛潇的病情后,自然焦急万分,不惜带着数名御医千里迢迢赶来烟岚城。
而此时,正值房州最炎热的盛夏之时。
品月色直领锦衣,妃红蹙金海棠花鸾尾长裙,头饰繁复、环佩鸣响,叶太后耐得住炎热,将富贵穿了满身,的的确确是保养得宜,看似只四十出头。
一进烟岚城,她立刻吩咐停车,撩起车帘远远看向那伫立的四座汉白玉牌坊。一路之上,她早已了解到聂沛潇生病的前因后果,对谢太夫人及云氏更添几分愤恨。
“好一个谢太夫人,好一个出岫夫人。”叶太后抬手一指那座贞节牌坊,咬碎银牙恨恨地下令:“派人给哀家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