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 />
这么来回一折腾,夜色已是深浓。聂沛潇很想开口留客,但又有所顾虑,正在心里挣扎着,却见王府管家来报:“禀王爷,离信侯府来人,说是接出岫夫人回府。”
闻言,聂沛潇一阵失落,他知道自己留不住出岫,只得不舍地道:“我送你回府吧。”
岂料,出岫拒绝了:“不,我留下。”
“啊?”聂沛潇又惊又喜,“这……我怕影响你的名声。”
出岫却摇了摇头:“想容如今这个样子,归根究底都是因我而起……她如今不宜回府,我怎能舍下她?还要劳烦殿下安置我一晚。”
聂沛潇自然求之不得,立刻吩咐管家去办,又道:“两年前淡心在我府里被烫伤,你都不肯留宿,最后执意冒雨回去……我以为这次你也会回去。”
“此一时,彼一时。当时我是云氏主母,自然注意影响;如今我已卸下重担,便自由得多。”出岫吸了吸鼻子,再道,“况且,淡心当时虽被烫伤,可神志是清醒的;如今想容神志不清,我不放心。”
其实还有一个很重要的理由,出岫没有说出来——两年前她执意冒雨回府,是因为沈予在场,她不愿让沈予有所误会。可如今……呵!如今她和沈予没可能了,她便也没什么顾虑了。
“不知我府里来的是谁,我得见一见。”
“好,人在待客厅。”
出岫不愿让别人瞧见自己哭过,便特意先去洗了把脸,整了整仪容,才去待客厅见了来人。幸而来的是玥菀和竹影。
竹影见到出岫,立刻禀道:“侯爷已将事情禀告了太夫人,她老人家命我二人来接您和大小姐回去。”
出岫却问:“怡然情绪如何?”
“尚算稳定。”
出岫知道太夫人对云想容有偏见,便道:“你去回禀她老人家,今夜时辰太晚,大小姐身子不适,我留下陪她,明早再回去。”
“这……”竹影欲言又止,犹豫半晌还是妥协道,“我与玥菀留下服侍您,让车夫回府禀报吧。”
“也好。”出岫没拒绝,按照竹影的想法,吩咐车夫带话回去。
王府管家见状,又收拾了几间屋子,应出岫的要求,安排在离云想容很近的院落里,方便照应。
聂沛潇亲自将她主仆三人送到客院门前,才魂不守舍地离开。
出岫放眼打量这座颇为别致的客院,发现除了婢女之外,管家还为他们主仆准备了换洗衣物,显然是聂沛潇吩咐的,不可谓不体贴。
但出岫眼下没心思顾及儿女情长,她放心不下云想容,便对竹影嘱咐道:“今夜你辛苦些,去盯着想容那边儿,我怕她再出什么意外。”
“您放心。”竹影显然知道了云想容的遭遇,也没再多问。
至此,出岫提了一天的精神终于松懈下来,疲劳感凶猛来袭,致使她困倦不堪。她又对玥菀吩咐了几句,便进了自己的屋子,和衣倒在榻上。
再次醒来时,夜色还很重。出岫只觉得咽喉处如同烧了一把火,脖颈更是不敢触碰,又红又肿十分疼痛。她想要出声唤人,却只能发出喑哑的声音,连她自己都着实吓了一跳。
意识到是被云想容掐的,她便没有在意,自行起身走到案前倒了杯水。咽喉疼得难受,连喝水也不顺畅,直至两杯凉茶入喉,才稍稍缓解了灼渴之意。
悲伤的情绪再次袭来,为云想容,为沈予,也为她自己。这感觉如此心痛,竟不放过她丝毫清醒的时候。出岫躺回榻上辗转反侧,再也睡不着了。恰在此时,外头响起一阵敲门声,还有竹影的低声呼喊:“夫人……”
出岫担心是云想容出了事,连忙再次起身开门。她对竹影指了指自己的喉咙,表示口不能言。
竹影关切了几句,见出岫无碍,便说起正事:“您让我今晚留意大小姐,我方才发现,诚王去了她的院落。”
聂沛潇?这么晚了,他去做什么?出岫很是好奇,看向竹影无声相询。
竹影也是摇了摇头:“最奇怪的是,诚王撤了周围的护院。”
撤了护院?出岫更疑惑了,又担心云想容的精神状态不好,便对竹影打了个手势,想去一探究竟。
竹影点头,又道:“我去安排一下,您稍等片刻。”说着一溜烟儿没影了。不多时,他去而复返,禀道:“夫人,都安排好了。”于是出岫便随他出了屋子。
屋外月明星稀、夜色阑珊,可四下却安静得过于诡异。出岫来过诚王府几次,还是头一次产生这种感觉。她随竹影一路走出院门口,没见着什么值夜的人,唯有几个侍卫靠在拱门上连连捣头,竟是迷迷糊糊睡着了,其中一个甚至还打起鼾声。
出岫知道是竹影使了手段,便也没再多问,径直往云想容的院落而去。四周果然没有任何护院守夜,两人便如同鬼魅一般,脚步轻悄地来到云想容的房门前。出岫迈步走上台阶,正欲敲门,却忽听屋里飘出来一个女子的说话声,隐隐可辨是云想容。
竹影立刻做了个噤声的手势,也顾不得主仆之别,扶着出岫走到窗户旁站定。两人皆是屏住呼吸,侧耳细听屋内的动静,此时恰好是聂沛潇在说话:
“在本王面前,夫人不必装疯卖傻。”
装疯卖傻!出岫为这话里的内容大吃一惊,她忽然庆幸自己咽喉肿痛,否则,此刻必定要惊呼出声。
而恰在此时,云想容的回话也冷冷传了出来:“王爷说什么?我听不明白。”
听到此处,出岫心中更是一惊,连忙去看竹影。后者也是一脸惊诧,蹙眉不语。
紧接着,是聂沛潇的回话,声音低沉、冷锐如冰:“夫人的遭遇,本王深表遗憾;夫人为何装疯卖傻,本王亦能理解三分……但你不该伤害出岫。”
云想容只冷笑一声:“怎么?诚王殿下心疼了?若不是我在此装疯卖傻,殿下如何能留得住出岫?恐怕我这位嫂嫂早就跑回云府了!”
聂沛潇没有做声。
屋里有一瞬的沉默,许是云想容见聂沛潇不再说话,便重新起了话头:“殿下如何知道我在装疯?难道我装得不像?”
“很像。本王也险些被你骗了。”聂沛潇沉声回道,“不过你一直都是砸东西,见到出岫却上前掐她,实在太过反常。本王只是试试你,声称让侍卫砍掉你的手臂,你就立刻松手了。”
“就因为这个,殿下笃定我在做戏?”云想容再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