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来足有一尺多厚。
其实,这些材料全都没有必要,事实上什么也都没做,就是作假应付检查,乡里村里每月账目公开和政务公开,材料也都是事后补齐,贴出来老百姓看都懒得看上一眼。可假得如此明显,领导怎么又认为是真的呢?刘昊然也曾经大惑不解。乡干部一本正经汇报工作,领导也一本正经地听,领导还会边听边说,这个做得很好,值得推广嘛,然后还会说个一二三点意见。后来刘昊然明白了,领导当然知道是假的,只不过假装不知道,总之,所有人都在表演。
有人把这种现象叫做表演式视察。
但副市长杨涛很喜欢这种形式,乡党委书记吴力军也善于投其所好,刘昊然不得不努力去适应配合。
今天早上出门时,刘昊然的额头磕在门沿上,痛倒不是很痛,额头上也没起大包,但心里别扭,总觉得今天不顺,有出事的感觉。
怕什么来什么,正想着时,手机响了起来。
电话是市委组织部常务副部长夏富麟打来的,夏富麟的口气不淡不咸,要刘昊然马上赶到三兴街外的落马坡,他在那里等他。
果然来事了,刘昊然不敢怠慢,匆匆赶到了落马坡。
落马坡,落马坡,神仙在此也得扑,刘昊然看到一脸严肃的夏富麟,心里一阵咯噔。
“小刘,我是代表徐浩东书记来的,咱们长话短说,你先看看这个吧。”
夏富麟一手打开录音笔,一手将手机递给刘昊然,手机上有张照片,正是徐浩东昨天发给夏富麟的那张。
刘昊然看罢,整个人呆住了。
夏富麟拿回手机,删掉了那张照片,“小刘,给你一分钟时间冷静,然后回答我的问题。”
“夏,夏部长,这,这怎么回事么?”
“岂有此理。”夏富麟冷笑了一声,“这话应该我来说吧。”
“哎,我不知道,我真不知道啊。”刘昊然激动地嚷了起来。
“叫什么叫,现在回答我的问题。”夏富麟沉着脸问道:“你有没有给郭涛送过三十万元?”
刘昊然断然应道:“没有,绝对没有。”
夏富麟瞥了刘昊然一眼,“你确认你没有?”
“我确认我没有。”刘昊然强迫自己冷静了下来,“夏部长,我想起来了,两年前我当选乡长前后,正好在海州市党校学习,而且是封闭学习,夏部长,还是你送我们去的,你应该记得吧。”
“我当然记得。”夏富麟点着头道:“我还记得那确是封闭学习,为期三个月,但是,这不是一个很好的理由,因为这不能证明你没有给郭涛送过钱。”
刘昊然问道:“夏部长,你要是给人送三十万元钱,而且是为了不可告人的目的,你会让别人送吗?”
夏富麟摇头道:“当然得自己亲自送。”
刘昊然道:“那就简单了,你们再去问问郭涛和他的老婆,他们是什么时候收的钱,然后你们再去海州市党校,找老师和同学问问,那段时间我什么时候离开过学校。我个人可以保证,那段时间我根本没有离开过学校,更不可能回过家,也就根本没有机会给郭涛或他的老婆送钱。”
“我们会调查的。”夏富麟的语气冷得象十二月的天气,“你继续回答问题,以你所言,你没有给郭涛送过钱,那么你老婆有没有这个可能呢?”
刘昊然苦笑道:“夏部长,我家有几个钱我还不知道吗,我老婆是护士,我们两口子每月的工资加一起不到一万五,每个月的房贷是八千元,还有一个孩子要养,还得时不时的拿点钱给双方父母,夏部长,你说我老婆还会傻到借贷三十万去送人吗?”
“嗯。”夏富麟思忖着问道:“小刘,还有没有这种可能,你的亲朋好友里,他们中间有没有有钱的人,因为某种原因想帮你,而以你的名义帮你送钱给郭涛的老婆呢?”
刘昊然楞了楞道:“这个,这个还真不好说,夏部长,这种可能我没法马上给你答案。”
“好吧。”夏富麟道:“今天就谈到这里,给你一天的自查时间,明天你去找市纪委书记沈腾说明情况。噢对了,徐浩东书记托我带话给你,一,要端正态度,不要心存侥幸,有问题就主动交代,二,要有受委屈的思想准备,三,这个问题没有解决之前,徐书记不想跟你见面,也不会接你的电话。”
说罢,夏富麟挥挥手,上车扬长而去。
刘昊然僵坐在落马坡的石头上,突然起身,发了疯似的向家里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