句:“小心驶得万年船,你别仗着家里资本雄厚,冒太大风险,常在河边站哪有不湿鞋。”
“你放心,我是按照现代化企业的模式来经营艺廊,绝对不带私人情感,第一要务是赚钱,其次才是人情关系。我可不会为了绷面子来者不拒,什么破烂都收。”
薄云听二人聊得密不透风,不敢出声,只站在一个角落默默看桌上物件,真是五色迷眼。孟琪雅瞟薄云几眼,只见她穿一件米白底子马卡龙色小波点的雪纺衬衫,下摆收在细腿牛仔裤里面,小蛮腰不盈一握,脚下一双平底便鞋,脖子上还戴着她的祥云翡翠,越来越有女人味。
艺廊员工来招呼宁致远和薄云在一旁小坐,送上茶点。几个大箱子拆完,孟琪雅洗手净面,这才得空来跟他们说话。薄云难得看见不化妆不打扮的孟琪雅,比起她平常烈焰红唇的样子显得亲切许多,站起来问候:“孟小姐好。”
孟琪雅莞尔一笑:“从前你还叫我琪雅姐,怎么越来越生分了?”
薄云头一低,便改口叫:“谢谢琪雅姐,让我来开眼界。”
“先别谢来谢去的,这批东西虽然多,能有多少珍品,还是未知数。”
孟琪雅屏退左右,只留一个助手,跟宁致远走上前去,一件一件东西查验,助手手下飞快地写记录。薄云跟在一旁,竖着耳朵听。
只听宁致远轻笑一声,拈起一个小小的瓷杯:“鸡缸杯?开玩笑吧?最近刘益谦才花两亿八拍下来一个鸡缸杯,藏在保税区。这个彩料太艳,不像成窑斗彩那么含蓄,有问题。”
孟琪雅也笑,随手把那杯子放到一边,对助手说:“这是个做得非常高明的赝品,留着当教材。假,新,贴绿标。”
助手马上在底部贴一个小小绿点。
孟琪雅拿起一件翡翠山子,以强光手电筒通体照射一遍,宁致远跟着细瞧,低声说:“晚清造办处的东西,材质不错,雕工一流,可惜保存得不好,有点失水。”
“可以挽救,这件打理出来能卖个好价钱。记下来,红标。真,老,中上等。”
薄云忍不住问:“翡翠都很贵吗?”
孟琪雅答说:“翡翠讲究浓阳正匀,色差一等,价差十倍。比如你身上那块翡翠,正阳绿,老坑冰种,虽然料小,却是珠宝级的裸石,价格只会涨不会跌。但像做雕件这种翡翠,通常料子不会太细腻。这一件山子是糯种豆绿,颗粒比较粗,身价有限,大概在300-500万之间,看遇不遇得到对眼儿的买家。”
薄云受益匪浅,有比较才知道高低贵贱。宁致远摸摸她的头发,微笑鼓励。孟琪雅和宁致远重点看的是瓷器,低声谈些宋瓷的淡雅悠远,明朝瓷器的典雅大气和文人风范。孟琪雅大方,但凡好的,都让薄云拿在手里看一看,摸一摸。
这一看下来,耗了三四个小时,薄云见二人兴致不减,谈兴正浓,心中暗叹,怪不得他们这样要好,志趣相投,就算不是恋人,也是一辈子的知己。她不能拿自己的短板去拼孟琪雅的长板,孟琪雅这本事是无数金钱和时间磨练出来的,望尘莫及。
孟琪雅伸个懒腰,对助手说:“我眼睛都疼了,刚才标红的,等下让人来入库锁好,其他的明天再继续,你去休息吧,辛苦了。”
薄云忍不住也打个哈欠,孟琪雅有意要考考她,便指一指剩下一半没看过的:“薄云,你说说看,凭直觉,你觉得哪一件是好东西。”
薄云下意识地向宁致远投去求助的目光,他轻声说:“不是考试,你喜欢哪个就选哪个。”
薄云便大胆转悠几圈,指着一个小巧的蓝釉瓶子:“这个我喜欢,高雅简洁。”
孟琪雅眼睛里闪光,拿起来,和宁致远凑在一起低语几句,宁致远转头问薄云:“真喜欢?”
薄云点点头。
宁致远便掏出支票簿,孟琪雅在上面填了个数目。薄云一惊,忙踮脚去看,孟琪雅十指纤纤,已经拈走了。
“瓶子归你啦,这是致远今日给你的奖赏。说说看,为什么一眼相中这个瓶子?”
“我在博物馆看见过类似的瓶子,书上也有,单色釉的瓷器我觉得比五彩的更含蓄,更经典。”
孟琪雅点头赞许,书没白念。薄云拉着宁致远的衣袖:“是不是很贵?我不要,看看就好了。”
宁致远微笑说:“你眼光很好,这是雍正本朝的蓝釉胆瓶,虽然尺寸不大,但完美无瑕,殊为难得,我也喜欢,价格也不贵,琪雅给了个友情特价。这是你选的,所以属于你。没想到你天赋这样好,靠直觉也能沙里淘金。”
薄云得知她一眼看中真品,欢天喜地,顾不得孟琪雅在场,勾住宁致远的脖子就亲了一口。
叨扰一会儿,宁致远带着薄云告辞,她怀里抱着木盒,艺廊的员工已经给她装好,她拥有了平生第一件古董瓷器,而且是自己选的,走路都轻盈如风,好心情都挂在眼角眉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