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恪轻笑了一声,应道。
“如此殿下先请。”赵德言对李恪道。
李恪抬了抬手也道:“先生也请。”
两人说完,各自用左手挡住了自己的身前一块,右手蘸着茶水在桌案上缓缓地写了起来。
片刻之后,待两人写毕,互视了一眼,便抬起了挡着的左手,看向了对方的身前。
入得李恪和赵德言眼中的,都是一模一样地三个字:“推恩令。”
所为推恩令,乃西汉武帝,为削藩王之权,依谋主主父偃之言,对各藩王于各自国内再行分封,化大国为小国,自分其力,划其地,不必朝廷动一兵一卒,各地强藩便都分崩离析了。
赵德言对李恪道:“大唐乃天朝上国,万邦之主,正比西汉之朝廷,而薛延陀便是藩王,只消效汉之推恩令,分封薛延陀夷男诸子,并铁勒九姓子弟,届时其心不一,国力自散,再过些年,大唐要定薛延陀,不过翻掌之间而已。”
薛延陀本不过小邦,立国未久,底蕴本就不深,若是由李世民下旨,分封夷男诸子和铁勒九姓部落,命他们各自为小可汗,各自为政,时日只要稍久,自然各自离心,国力四散,不复为大唐北敌。
赵德言的话确实不错,也正和李恪心意,不过李恪始终不知赵德言的底细,也不知他的用意,对他的话又怎敢尽信。
李恪缓缓地收起了脸上的笑意,对赵德言问道:“先生曾为突厥智囊,如今又在薛延陀为官,你为何要同本王说这番话?”
赵德言回道:“良禽择木而栖,薛延陀螳臂当车,早晚必亡,而殿下乃当世英主,赵某自当相投。”
李恪抬起头,看着赵德言的模样,嘴角微挑,问道:“先生莫非真当本王乃是无知小儿,随口便可哄骗吗?你既已到了长安,长安城中有父皇,有太子,还有魏王,他们都可助你,你为何偏生来寻本王这个庶子?”
赵德言听了李恪的话,脸上露出一丝苦色,有些话赵德言不想点破,但李恪的眼中却揉不得半点沙子,也由不得他含糊其辞了。
赵德言回道:“赵某不过三十余,尚未过四旬,自觉壮志犹在,不甘为一田舍翁。而如今长安城中,除了殿下,殿下以为赵某还有的选吗?”
李恪闻言,先是一愣,但稍稍一想,随即便明白了过来。
赵德言在突厥时仗着颉利的宠幸,开罪了无数突厥重臣,而如今这些突厥重臣又大多在大唐为官,若是赵德言大摇大摆地入宫求见李世民,这些突厥昔日的重臣如何能饶了他,届时李世民为了顾及突厥降臣,难免不会牺牲了他。
至于太子和魏王,他们对赵德言更是一无所知,若是赵德言贸然去投奔了他们,又如何能博得他们的信重,说不定还会被擒拿,送入宫中邀宠。唯独赵德言和李恪还有些交情,李恪又是野心之辈,尚能容得下赵德言,引为重用。
李恪道:“先生之意本王清楚,但本王用人但信一言:‘疑人不用,用人不疑’,本王还不知先生底细,又如何信得过先生。”
赵德言听了李恪的话,想了想,而后猛然起身,对李恪拜道:“在下的来路,现还不便对殿下言明,不过殿下放心,在下投效殿下,必是一片赤诚,带到时机到了,自当对殿下言明。”
李恪不动神色,接着问道:“本王如何信你?”
赵德言道:“今日在下与殿下不过初面,殿下信不过在下也是有的,两年之内薛延陀内乱,便是在下献于殿下的诚意,届时在下再拜入殿下门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