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妙星冷:“……”
冰清这家伙,看人一向不太准。
“阿星,我脾气很古怪?”卓离郁有些似笑非笑地望着妙星冷,似乎并不介意被她这样评价。
妙星冷轻咳了一声,“殿下,我之所以这么说,只是想告诫我家姐妹不要招惹你罢了,毕竟殿下你实在不是个好脾气的人,是吧?”
“阿星真是了解我,我的确就是像你说的这样。”卓离郁大方地承认了,还不忘转头朝着叶冰清道了一句,“听阿星的,准没错,千万不要以为本王是个好人。”
叶冰清怔了怔,“怎么会有人如此评价自己呢……”
恶人直接承认自己是恶人的,还真不多见。
“对待阿星的朋友,本王自然要坦诚。”卓离郁留下了这么一句话,转身便走开了,“阿星,你要是觉得缺了什么,记得跟我提,别忘了我就住在你隔壁。”
叶冰清望着他的身影渐渐远去,这才收回了视线,看着妙星冷道:“阿星,他一定是喜欢你的,是吧?我觉得他说话挺风趣的。”
“他那不是风趣幽默,他说的就是心里话呢。”妙星冷伸手轻点了一下叶冰清的眉间,“你呀,看人总是不准,见个一两面,你根本就不晓得判断对方的善恶,你就是见的世面太少了。”
“他看起来真的面善,说话的语气也怪好的……”
“可别被他那张人畜无害的小脸欺骗了眼睛,你要是信不过我,就去问年年好了,年年跟我们在一起的时候,跟齐王几乎不交流,因为年年有眼力劲儿,她知道什么样的人该来往,什么样的人不该来往。”
“喔……”叶冰清点了点头,目光中浮现若有所思。
“他刚才让人送来了瓜果点心,去看看有没有咱们爱吃的,走。”
妙星冷说着,扯着叶冰清的胳膊走向大堂。
……
傍晚时分,街道上的人迹少了些,两侧的许多摊子收摊了,使得路段变得清冷。
一道湖绿色的纤细身影独自行走,鼻翼间嗅到一阵熟悉的甜香味,抬头一看,前边卖糖包的摊子还在。
由于大半天没吃东西,腹中一阵饥肠辘辘,她快步朝着那个摊子走了过去,想要趁着收摊前买几个糖包垫垫肚子。
可她没有想到,行走之间,身后突然窜出几道人影,挡在了身前。
那几人摩拳擦掌,容貌平平,却带着一脸的淫邪笑意。
“小娘子,一个人在这街上走,多寂寞无趣?陪哥几个去喝几杯怎么样?”
其中一人说着,伸手就要去触摸她的脸庞。
高年年望着那只伸出的手,目光中浮现出嫌恶之色,迅速朝后退开。
居然给她遇上了地痞流氓。
这个路段的行人极少,她不敢指望有人跳出来伸张正义,手悄悄伸进了袖子里。
阿星说过,姑娘家不会武功,出门最好随身携带辣椒粉,遇到登徒子的时候,能够争取脱身的机会。
正准备把那辣椒粉挥出去,对面的几个流氓却忽然变了脸色。
他们看向她的身后,目光中分明带着畏惧。
高年年见此,下意识转头看了一眼,唇角勾起一丝轻松的笑意。
身后不远处,几个身穿锦衣卫服饰的男子在走动,其中有一人她认得,是谢家的三公子,谢骁夜。
难怪那几个流氓会顾忌。
她并不想放过那几个流氓,便朝着谢骁夜的方向大喊:“救命啊!非礼良家妇女啊!”
几个流氓闻言,脸色顿时拧起来了。
“你叫什么叫!我们都还没碰到你!”
“别说了,快跑!”
高年年那一声喊叫,顿时把那几个锦衣卫都吸引过来了,几个流氓吓得拔腿就跑,锦衣卫全都追了上来。
“姑娘,是你?”谢骁夜在高年年面前停了下来。
“谢公子,刚才那几个是登徒子,欲对我不轨,幸好你们出现了,他们才没有得手,请你严惩他们。”
“好。”谢骁夜朝着其他几名锦衣卫发号施令,“把那几个流氓给我抓回来。”
“是!”
谢骁夜的手下全都追出去了,他却留了下来。
“姑娘,天色黑了,最近这几条街道不太平,你不该一个人在街上行走,你要去什么地方?我送你去。”
“我……”高年年一时回答不上来。
她也不知道她现在该去什么地方,她只是不想留在白桦林内。
阿星和冰清都不在,只剩下她和师父,被师父冷言冷语数落了一通,她不想再待下去面对他的冷漠。
跑出了白桦林,心情暂时平静下来了,却又不想去找阿星。
师父说她总是跟在阿星身后吃喝玩乐,什么事都干不成。
“你平时不都是跟阿星姑娘在一起吗?”谢骁夜的声音再一次传入耳中,“怎么这次没有与她同行?有她在的话,你会更安全。”
妙星冷身手好,整个谢将军府都知道。
“谢公子,我平时看起来是不是特别像跟在阿星身后的小跟班?我似乎都是依附着她在生活。”
“怎么忽然这么问?”谢骁夜眉眼间浮现一丝疑惑,“你们不是感情很好吗?难不成闹矛盾了?”
“没……我只是自己心情不好,跟她无关。”高年年说着,走到了糖包的摊子边,低下头时,却发现荷包没有挂在腰间。
猛然想起,出门的时候似乎忘记带荷包了,所以她现在是身无分文。
“你是不是忘记带钱出来了?我给你买,想吃几个?”
“三五个,应该能吃饱吧?”
“原来你是饿着肚子出门的?这东西平时都是拿来做点心吃的,想要管饱还是去吃饭更合适。”谢骁夜说着,转过了身,“走吧,去前边那家酒楼,那的招牌菜不错,现在差不多也到饭点了。”
高年年望着前头谢骁夜的背影,跟了上去。
原本和谢家这位三公子不太熟悉,今天却发现,他还挺热心。
进了酒楼之后,谢骁夜便点了一些招牌菜,和高年年坐了下来,喝几杯茶的功夫,菜就已经上来了。
“这家店上菜的速度还挺快。”
高年年已经饿了许久,饭菜一上来,便迅速动筷子了,她生性文雅,就算是饿极了也不会狼吞虎咽,吃起饭来依旧斯文。
谢骁夜也拿起了筷子,“姑娘,你好好想想吃完饭之后要去什么地方,我可以送你去,若是让你一个人走,只怕你又可能碰见登徒子。”
“多谢。”高年年略一思索,道,“公子,能不能借我点钱?我想去对面的客栈住几天。”
“你是真的跟阿星姑娘闹矛盾了吧?居然不去找她,要去住客栈,从刚才我就发现你心事重重。”
高年年夹菜的动作顿了顿,随即道:“谢公子,如果你不嫌我啰嗦,我想跟你说一个故事。”
“姑娘请说。”
“从前,有三个女孩,她们都是无父无母的孤儿,她们都被一个男子收留,她们都很尊敬感激那个男子,管他叫师父。但是,他们三人所受到的待遇很不一样,其中有一个女孩,是最早被收留的,和那位师父已经有了几年的感情,之后收留的两个女孩,再怎么懂事听话,师父对待她们也没有第一个女孩好。”
“第一个女孩,有什么很特殊的地方吗?比如更聪明,更会讨师父欢心?”
“她聪明又活泼,但是她不太听话,她甚至偶尔会顶撞师父,会耍脾气,而另外两个女孩,从来都很听话,不曾忤逆过师父,她们比第一个女孩勤快、比她懂事比她温柔,她们只希望师父能够多多关心她们,可师父对她们就是很冷淡,偏心得不止一星半点,几乎就没有把她们当作亲人,仿佛她们对他来说,可有可无,他所有的耐心和关心,都只给了第一个女孩。”
“那么……第一个女孩会恃宠而骄吗?会借此欺负另外两个女孩吗?会当着她们的面炫耀师父的好吗?”
谢骁夜一句话问到了重点上,“一户人家里,只要孩子多了,就易出现争宠现象,在许多时候,大人对待孩子们不太公平,总会有受宠的和不受宠的,受宠的孩子或许会傲慢,欺负嘲笑不受宠的孩子,等日子一长,就生出了嫌隙,长大之后也就不会亲近了,如果受宠的孩子不炫耀、不欺负人,那么不受宠的孩子就没理由责怪他,偏心的是大人,与孩子无关。”
高年年怔住。
大人的偏心,与受宠的孩子无关……
“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呢。”谢骁夜继续道,“那个受师父疼爱的女孩,是怎么对待另外两个女孩的?”
“很好。”高年年如实回答,“不炫耀、不压迫、不嘲笑,好吃的好玩的,从不吝啬分享。”
“既然如此,另外两个女孩还有什么理由对她不满?”
谢骁夜一本正经道,“都是人的羡慕嫉妒心理作祟罢了,羡慕与嫉妒,是正常人都会有的情绪,关键在于这样的情绪是强烈还是细微?情绪是可以控制的。你所提到的那两个女孩,只是想要被师父在意,可师父不在意,另外那个女孩也无法控制,她已经做到了有情有义,不是吗?如果因为师父的偏爱而被记恨,那就只能说明,那两个不受宠的孩子是白眼狼,不知感恩。”
高年年被噎了一下。
“在我们谢家,最受宠的是大哥,因为他是长子,在武艺方面资质最高,学东西快,能力是我们三兄弟当中最好的。”谢骁夜继续道,“父亲在世的时候,偏爱大哥,什么好事都先想着他了,二哥因此会有些不满,但我不在意,只因大哥从不在我们面前炫耀,我们有求于大哥时,只要他办得到,他不会推辞,他把我们当自己人,这就够了。”
“你说得对。”高年年抬头看着他,目光中带着毫不掩饰的赞赏,“谢家三公子,我从不曾想到你会有这样的胸怀。”
阿星总说锦衣卫都是一群酒囊饭袋,尤其是谢家的二公子谢查楠,好大喜功又心胸狭隘,能当上锦衣卫的副首领多半是走了后门,靠着大哥关系上去的。
她又说,三公子谢骁夜虽然不太熟,但武功也领教过,也没多高超,能当上首领多半靠的也不是实力,谢家三兄弟中也就只有谢将军实至名归。
阿星眼光挑剔,武艺或者智谋不高明的人,总是不会去关注的。
可是今日与谢家三公子的交谈,却叫人明白了一个道理。
他或许没有绝顶武功、没有高超智谋,但胜在胸怀宽广,凡事不斤斤计较,从不羡慕嫉妒他人,不用卑劣手段。接触久了,难免要对这样的人生出几丝钦佩。
他能当上这个锦衣卫正首领,也是叫人服气的。
“姑娘过奖了。”谢骁夜淡淡一笑,“故事中的两个女孩的心情,我也稍有体会,年少的时候,我也嫉妒过大哥,可当我与同窗打斗,大哥挺身而出护短的那一刻,我就明白,大哥永远是大哥,我有难他总会帮着。姑娘,如果你有什么不顺心的事,你可以发泄,生气是人的权利,没有人能剥夺这样的权利,但,万万不可因为妒忌害人,如果你心情始终无法平静,不如尝试着离开,不去见不去想,这样……你至少对得起自己的良心。”
“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高年年道,“除了师父和阿星之外,你是我第一个真正钦佩的人。”
“姑娘把我的话听进去了,说明姑娘本质上还是善解人意的。”
“其实,我真没有你那样的胸怀……”
“无妨,我相信你是个理智的人,迟早会想开的。”
谢骁夜结了帐之后,又一次问高年年,“现在,想好要去什么地方了吗?”
“劳烦公子你送我去齐王府隔壁的百花园。”
……
百花园内,清风吹拂。
六角凉亭前的大片空地之上,两道人影站在烤架前,望着烤架上不同的肉,一人负责翻面,另一人则是负责撒佐料。
一阵肉香在空气中散开。
“这味道闻着太让人想吃了。”妙星冷深呼吸一口气,继续给烤架上的肉刷香油,又加了些胡椒粉。
“阿星,这块羊肉是不是熟了?”
“差不多了,可以夹到盘子里,还有这块牛肉,差不多也熟了。”
“我还想吃烤鱼和烤鸡翅!”
“你先把现有的肉解决了再说罢。”
二人正说着话,就听见前头不远处响起了推门声,大门并未拴上,门外的人自然是一下子就推进来了。
二人齐齐抬头,在看见来人的那一瞬间,脸上都露出了笑容。
“年年,来得正好,过来一起吃。”
妙星冷说话间,走到了高年年的面前,如往常那样亲热地抓起她的手腕,正要带着她去亭子里坐下,她却并没有迈出脚步,不着痕迹地挣脱开了妙星冷的手。
妙星冷回过头看她,“你怎么了?似乎不开心。”
“我是吃过晚饭才来的,我一点都不饿,你们吃吧,我去给你们沏一壶花茶来解腻。”
说着,转身便要走开。
“站住。”妙星冷在她转身时叫住了她,“白天我就觉得你有心事,你却以身体不适为理由搪塞了过去,现在我看出了你的心情仍然不好,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阿星,你多虑了。”
“不要试图忽悠我,你的情绪根本瞒不过我的眼睛,你心里藏了什么事是不敢跟我说的?”
“我没有心事,只是觉得自己很无能。”高年年背对着妙星冷,轻叹了一口气,“除了会点医术之外,就没有其他本领,我似乎一直以来都是跟在你的身后吃喝玩乐,无论得了什么好处,也全是沾你的光,这让我觉得自己极其平庸,仿佛是依附着你在生存。阿星,你根本体会不到这种感觉。”
高年年的话音才落下,便觉得自己后脑勺一疼。
妙星冷在听了她的话之后,毫不客气地拍了一下她的后脑勺,“你说的这是什么鬼话?你是不是让谁刺激到了?你觉得自己平庸,那么我且问问你,怎么样才算不平庸?”
“像你一样独立,不需要任何人的照顾,才算不平庸。”高年年摸着自己的后脑勺,撇了撇嘴,“你不要再问我了,让我一个人静一静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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