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都是他

什么他很清楚。以前他觉得小孩口中的喜欢不过是一时兴起，时间长了，热情就会退却。可是经过上次，小孩只身来到B市找他，孤零零等了他一整天，他的心有一瞬间的凌乱。

    医院清晨因为她无意的碰触，身体那一刻的反应和冲动，真实的告诉他，眼前的女孩已经不是一个懵懂无知的小孩了。至少，她的身体已经成熟，是个实实在在的女人。

    他不得不重新摆正小孩的位置，并且对她的感情陷入思考。自成年以来，他所欣赏的女性一直都是同一种类型，成熟，内敛，独立自主。而他所设定的未来妻子的形象，应该是温柔大方得体贤惠的。可是很显然，小孩和这些形容词没有一点关系。

    她天真，可爱，单纯善良。会甜美微笑，会睁着一双圆圆的无辜的眼睛仰头看他，会不时委屈巴巴的撒娇耍赖。时常令他感到无可奈何，心软下来轻声哄她。她的眼泪似乎很具有杀伤力，让他无法说一句重话，而她破涕为笑的瞬间，让他觉得世界都亮了起来。

    他不可能不知道这是因为什么。他默许了她很多行为，包括一周一次的电话。其实根本不止一周一次，可他却没有阻止。就算再忙，也会回复她的消息，甚至为了给她过生日一连几天加班，只为能空出一天去学校看她。

    如今看到小孩好生生的站在那里，悬着的心终于落回实处。生气了不要紧，哄哄就会好的。

    许一生淡淡一笑，眸光若水。而此时，安爸爸已经和副校长说到了主题。副校长是个人精，不言不语，只是无害的笑着，不回应也不拒绝，和安爸爸打着太极。

    安爸爸求助的看向许一生。

    许一生朝他轻轻点头，转而看向副校长，含笑说道：“B大是我的母校，这几年我事业小有成就，早就想着要为学校做点什么，今天趁着这个机会，还想请校长能够给我一个机会，让我可以了却一桩心愿。”

    安爸爸一怔，这是……

    副校长眼睛一亮，许一生什么身份他自然知晓，他口中的小有成就真的是太谦虚了。在B市，谁人不知恒瑞地产，如若B大能得到他的赞助，那真是一件天大的好事。

    副校长的态度当即有了转变，就连对安爸爸都温和了几分。安爸爸虽然不明白许一生的用意，但不管怎样都是帮了他，而他也是个识时务的人，趁着这个好机会把安默白拉起来，在副校长面前露露脸，希望以后在B大可以得到关照。

    安默白不明所以的被安爸爸拉起来，傻乎乎的和副校长打了招呼。副校长因为许一生的关系，对她很是慈祥，问了几句话，对安默白一顿夸奖。

    “……”

    安默白呆呆的坐下，一脸懵。许一生好笑，眸光略过她，端起茶杯抿了口热茶。

    江河偷偷瞥了眼许一生，感叹他的财大气粗。这个年纪的男生，对能力出众的男人自然是崇拜又向往。不禁凑到安默白耳边，小声嘀咕说：“那个许先生好厉害啊，几句话就让这个副校长变了脸，我以后也要成为那样的男人，啧啧。”

    安默白小口喝着饮料，听见江河的话抬起眼皮，视线不由落向某个方向。谁知刚看过去，却和一道灼热的目光碰个正着。

    许一生目光幽幽的盯着她看，也不知看了多久。

    安默白一慌，赶紧收回视线，不知怎么的急得手抖了一下，杯子倾斜，饮料洒落在裙子上面。

    她小声呀了一声，放下杯子愣愣的看着湿了一块的裙子。许一生随即放下茶杯，还没动作，就看见坐在小孩身边的那个男生利落的抽了纸巾低头帮她擦拭。姿态自然又亲昵。

    许一生手掌微握，眸光不禁沉了下去。

    江河一边擦拭她的裙子，一边不忘数落她：“你今天是怎么了，总是心不在焉的，喝个饮料都能洒出来，我也是服你的。”

    安默白还在许一生那道烫人的视线里出不来，脸颊微微发烫，任由江河给她擦裙子，傻呆呆的毫无反应。

    江河见她这副样子，气不打一处来。他们认识这么多年了，自然知道这个丫头动不动就发呆的毛病。可今天不是特殊嘛，好歹关乎她的未来，怎么也能呆成这样呢，真是让他不省心。

    如此想着，江河伸手捏了捏她的脸蛋，他们两人平时闹惯了，丝毫没觉得这个行为有什么不妥。可这一举动落在旁人眼里，就不是那么回事了。

    安爸爸和安妈妈对视一样，皆但笑不语，似乎是默认了什么一样。副校长看了眼两个年轻人，笑呵呵的也不说话。

    而许一生的表情就很耐人寻味了，深沉的眸子落在江河身上，唇角紧抿，不发一言。

    气氛突然有点沉默。安默白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刚才出了丑，她完全是下意识的看向许一生，见他神情晦暗不明，脸色似乎有点不好。心里一紧，觉得自己在他面前丢人了，懊恼不已。

    低着头站起来，小小声说了句：“我去下卫生间。”

    江河怔了下，见她表情有点不对，忙也跟着站起来：“我也去下卫生间。”

    许一生脸色更不好了，尤其是看到小孩的裙子和江河的T恤竟然是情侣款。

    偏偏副校长还火上浇油：“这两个孩子倒是很有默契啊，哈哈哈……”

    一句玩笑话，没有恶意。

    安爸爸也笑着附和：“是啊，两个孩子从小就要好，江河也是我们看着长大的，是个好孩子。”

    这种好像谈论女婿的口气是怎么回事？

    许一生沉着脸站起来：“我也去趟卫生间。”

    “……”副校长和安爸安妈……

    江河安慰了安默白两句，就真诚的上了一趟卫生间。安默白在走廊里等他，靠在墙壁上，低头盯着自己的脚尖发呆。就这么见到了许一生，好奇怪啊，明明上一次见一面都那么难。

    他的脸色看起来似乎不太好，是生病了吗？可也不太像啊，看他刚才谈笑风生的，也不像生病的样子。

    可是……

    安默白踢了踢脚尖，赶紧阻止自己再想下去。他怎么样和她有什么关系，反正有人会管他。心里不禁一阵落寞，那晚那个女人的声音对她来说就是一个魔咒，想起来就会心发慌。

    鼻子一酸，她吸吸鼻子，揉了下眼睛。余光却看见一双锃亮的黑色皮鞋离她越来越近。抬头，背后一僵。

    许一生却已经站在她面前，且越来越近。安默白又惊又怕，竟然忽的转过身去，额头贴着冰凉的墙壁，自欺欺人的避开他的目光。

    许一生被她气笑了。站在她面前，两人距离不过半个手掌，彼此的气味交缠在一起，甜腻的奶香，清冽的气息，凝成令人发慌的暧昧。

    缠绕在一起，分不开，引诱着对方靠近。

    许一生握住她的小臂，明显感觉到小孩身体一颤。眉眼不禁柔和下来，微微用力，把她转过来面向自己。

    安默白不知所措的站着，轻咬下唇避开他的视线。却不想下巴被捏住，被迫仰起头。眼里是他俊逸的脸庞，鼻端是他清冽的气息，心里是因他而起的慌乱悸动。

    都是他。

    许一生不语，目光深邃又幽深的盯着她看了许久。就在安默白扛不住想要反抗的时候，就见他从裤子口袋里掏出了一方手帕。然后，在她呆滞的表情下，温柔小心的，擦拭她一侧脸颊。

    江河终于哄好了元小绿，身心俱疲的挂断电话，擦擦额头冒出的薄汗。真是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元小绿不知从哪里知道他跟着安默白一家来B市玩，刚才打电话来骂他，说他和默默不是人不够意思撇下她出去浪，要代表月亮消灭他。

    江河当真是冤枉啊，元小绿她妈妈盯得她那么紧，别说出来玩了，就是平时多打个电话那也是罪大恶极，好像谁耽误了她家闺女考清华北大一样。要不是他胆子大，都不敢和元小绿做朋友一起玩耍了。

    好说歹说答应回去了负荆请罪，元小绿终于平复了她激动的心情，江河也说得口都干了。

    赶紧尿个尿，舒服一下，都他妈要憋死他了。

    江河走到小便池那边，站好，解开腰带，刚要拉下裤子拉链，就看到旁边站了一个男人。他微微侧目，就看到许一生在他旁边站定，淡然从容目空一切的拉下拉链，掏出来。

    “……”

    江河看看他，又低头看看自己，都不好意思尿了。

    男人，攀比心也是很重的，谁大谁小难免心里不平衡。此时此刻，江河内心是崩溃的，大小立见，他一下子就痿了。

    “……”

    许一生好了，拉上拉链，看也不看他，转身出去了。背影极其高大，就如同某个傲世天下的东西，令人蛋疼。

    这顿饭吃得宾客尽欢，各自的目的也达到了。散席后，许一生安排车子送副校长离开。安爸爸和许一生在一边说话，声音压得很低，安默白听不见他们在说什么。只是看着那道挺拔的背影，脸颊就忍不住发烫。

    江河现在不是很想看见许一生，背过身去，面向着安默白，吐槽说：“默默你看那个许先生啊，脸色苍白身形消瘦，一看就是纵.欲过度。啧啧，你别这么看我，我可是有根据的，当然我不方便跟你说。”

    安妈妈正好听见了，顺口一问：“说什么？”

    江河：“……没什么。”

    安默白对江河的话一点兴趣也没有，自打刚才走廊里那一出，她心里就平静不下来，砰砰砰的跳个不停。此时爸爸和许一生说了好久，不禁问妈妈：“爸爸跟他说什么呢，说这么长时间了。”

    安妈妈默了一下，说：“本来这次只是找许先生牵线的，可没想到许先生竟然帮了这么大一个忙，你爸爸心里自然过意不去。听说许先生昨天还在住院，今天能赶过来已经让我们很感激了。”

    安默白看向妈妈，怔了好久，问道：“住院？”

    安妈妈点头：“是啊，我也是刚才听许先生的司机说的。”

    安默白随即扭头看向前方，却见许一生已经坐进车里，在安爸爸的目送下，车子融在夜色中，很快便消失不见。

    这个晚上，安默白睡得很不安稳。

    第二天，她醒得很早，思来想去，还是觉得得打个电话给许一生。他住院了，什么时候的事，现在怎么样了，要不要紧。心里有好多事情想问，犹豫挣扎了一晚上，终究是没能敌过对他的担心。

    可爸妈一大早竟然就不在，给她留了消息说去见一个很重要的客户，让她和江河去玩，还给他们留了一张信用卡。没办法，她只好去找江河，她没带着手机，可记得许一生的电话，只能借别人的手机打给他。

    奈何江河睡得像死猪，怎么也叫不醒。安默白也不管他了，拿过他的手机。没想到竟然没电了。

    安默白只得满房间找充电器，可是找了半天，连充电器的毛都看不到。她恨不得把手机扔到江河脸上。

    发了会儿呆，安默白离开江河的房间。也不知道脑子里到底想了些什么，竟然鬼使神差的来到了上次的那个医院。

    “……”

    等安默白反应过来，她已经进入了住院部。看着护士来来往往步伐匆忙，急切的家属穿梭其中，她有些不知所措。

    怎么来这里了呢，她连许一生在哪个医院都不知道，真是急糊涂了呢。叹气，转身往外面走。

    却不想肩膀被人拍了一下。

    安默白扭头，就见一个陌生男人正笑意浅浅的看着她。

    赵博谦还以为认错人了，不过见小姑娘一脸懵的才确定就是许一生家那个小孩。不禁笑得更撩人了：“怎么不认识我了？赵博谦，许一生的朋友，上次你的病房还是我安排的。”

    安默白记起来了，上次他穿的是医生的白大褂，现在是穿的便装，她一时没想起来。

    “认识的，上次谢谢你了。”

    赵博谦不甚在意的笑笑，想到刚才女孩茫然无措的站在那里发呆，不禁问她：“是看来许一生的吗？他昨天出院回家了你不知道吗。”

    啊？哦……

    赵博谦见她又一脸呆呆的愣了起来，觉得有意思，真是没想到那家伙会喜欢这一款的。不禁开始胡说八道起来：“哎，许一生那个人真是让人不省心，说出院就出院，一点也不听医生的话。”

    安默白一听，急了：“他很严重吗？”

    赵博谦再叹气：“是呀，很严重，胃穿孔，差点死掉呢。”

    “……”安默白吓得白了一张小脸。

    偏偏赵博谦还火上浇油：“我现在就要去他家里看看，顺便替他收尸。”说着，转身就要走。

    袖口被一只小手拽住，他扭头，就看到安默白红着眼眶，可怜巴巴的看着他。

    “……”完了，好像玩过头了。

    直到来到许一生家，赵博谦都没能哄好安默白，他真是悔得肠子都青了。这算怎么回事，开个玩笑小姑娘就哭了一路，这要是让许一生看见了，肯定饶不了他。

    药丸。

    可到都到了，他总不能再带着她离开。硬着头皮敲门，只希望待会儿许一生能看在多年的感情上，下手轻点，好歹他也是要救死扶伤的。

    很快，门开了。

    许一生赤.裸着上身，只穿着一条咖色的休闲裤，拿着毛巾擦拭湿润的黑发。目光越过赵博谦，定在傻愣愣盯着他看的小孩身上。

    迟钝了几秒钟，随即快步走进去，套上刚才随手扔在沙发上的T恤。赵博谦挑眉，看看身边傻了眼的女孩，不怀好意的笑了笑，提步走了进去。

    许一生穿好衣服，看向还站在门口的小孩，不禁柔了眉眼，看着她浅浅一笑。

    安默白却还在发愣。

    许一生有些无奈，朝她招招手，清润深邃的眸子里都是柔软的温柔：“过来。”

    安默白刚止住了哭泣，这时听见许一生温暖的呼唤，再也控制不住自己一路上焦急慌乱的情绪。哭着跑进去，扑进许一生的怀里，哽咽着哭喊：“许叔叔，几天不见你怎么就穿孔了呢，呜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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