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恶心他,恶心了一辈子。
如今隔了一世,她对这个人的恶心,愈加强烈。
前世时,中元帝曾不止一次地提过,吕时行叛逃敌国,是多么地令他心怀大畅。而他接下来的杀桓氏、废太子之举,又是多么地轻松,几乎没遇到任何阻力,很顺利地便完成了,且还给太子扣上了最为难堪、最令人不齿的“大不孝”罪名。
而其实,无论是这明面上的“大不孝”之罪,还是那私底下的“**后宫”之罪,都不过是太子孤立无援下的必然结果罢了,就算没有过些罪名,太子也仍旧会被废。
原因无他,中元帝对太子不喜,才是最终的根源。
而秦素,就是不想让中元帝痛快。
在心底深处,她其实是希望着,这位心胸狭窄的陈国国君,能够被那位不如他意的太子殿下,活活地气死。
所以,留予薛允衍的第二信,秦素是挟带了些私货的。
只要能给中元帝添不痛快,再多余的事她都会做。
气死他才好!
秦素在写信之时,怀抱着的便是如此阴暗的目的,就算薛氏昆仲联合所有谋士想他个三天三夜,这个理由,他们也一定想不出来。
而他们更想不到的是,那位清高神秘、悲天悯人的化外高士——东陵野老,实则却是心黑手狠、活了两世的一代妖妃。
此刻,这位妖妃娘娘正灰头土脸地蹲在地上,怀里抱着个脏得辨不出颜色的木头匣子,黑黄的面孔上灰一道、土一道,衣裙也割成了破布条,那模样,要多难看有多难看。
周妪带人上山之时,见到的这位秦府六娘,便是这般景象。
彼时已是天光大亮,铅云密布于半空,透着一股子压抑,慈云岭上下满目狼藉,白云观的情形就更惨了,山门又矮了一截,大大小小的落石沿及山下。
周妪带着人一路走来,所过之处,碎石与木头屑子遍布,空气里还有着一股焦糊味,完全就是一副劫后余生的模样,她的心中如何不惊?
待见到秦素完好无损地坐在地上,她那一颗提在嗓子眼儿的心,才算落回肚中。
“妪总算来了,叫我好等。”一俟周妪露面,秦素便当先迎上了前去,灰黄发黑的小脸成了花猫,唯眸子清亮,隐着喜意。
自然,她说话的声音是带着哭腔的,一手拢着袖子,一手举着匣子,很是悲伤地道:“我就抢出来了这个匣子,是给太祖母抄的经。”说着话她就将匣盖掀了,露出了里头手抄的经卷。
周妪的额角跳了跳。
这番作态,应该绝不是做给她周妪看的。
她微微敛了眉,从善如流地侧过了身子,令秦素手里的木匣,呈现在了跟在她身后的董凉的眼前。
“女郎真真诚孝。”董凉一眼看过,立时恭声说道,语气十分真挚。
周妪亦道:“女郎的孝心,太夫人定会放在心上的。”一面说着话,她的心底里便生出了一丝怪异。
明明是天灾,还死了人,可从六娘子的身上,她却嗅出了天降福音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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