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所虑者,又岂是常人能料?”薛允衡寂然语道,侧眸望向一旁的烛火,语声格外寒凉。
此时的他哪有半分怒意,狭长的眼眸清幽如夜,宛若玄冰。
“唔。”薛允衍惜字如金,只回以一个单音,便又低眸去看书,翻动书页的手指修长且稳定,一如他淡静的眉目。
车厢中不复再有人语,唯书页翻动时偶尔发出轻响。
阿堵缩在角落里,抹了把头上的冷汗。
薛允衍是半路跟上来的,上了车就没下去过,薛允衡倒是有心赶人,可是,在薛家大郎君的面前,薛二郎纵有再大的本事,也像是小鬼见了阎王,根本就使不出招儿来。
阿堵真的想去坐车辕。
他羡慕何鹰,羡慕裘狼,羡慕所有可以骑在马上跟在车外头的侍卫们。
可怜他这个薛二郎的贴身小厮,又不能跳车逃跑,只能躲在车厢的角落,恨不能将身子也缩进车壁里去。
车厢里的安静持续了好一会。阿堵壮起胆子,偷眼看了看薛允衡,却见他眉眼乌沉,细长的眸子里似隐着沉寂的夜色,看一眼便能叫人心尖发颤。
“郎君……”阿堵期期艾艾地开了口,面上含着几许连他自己也未察觉的谄媚,“那个……我想去外头坐……”
“倒茶。”薛允衡飞快地打断了他,根本就不让他把话说完。
阿堵噎了噎,哀怨地翻了个白眼,随后便端起了一旁的茶壶,向薛允衡惯用的那只竹叶纹透雪瓷盏里,仔细地倒了半盏茶。
这是薛允衡的毛病,喝茶只能五分满,多一分也不行。
阿堵一面想着,一面又对着茶盏翻了个白眼。
喝个茶都这么抠门,薛二郎果然爱钱如命,可怜他这个小厮,竟跟了个这样抠门的主人,实在是命苦得紧。
薛允衡却没管他的自怨自艾,只伸手拿过茶盏,啜了一口茶。
阿堵觑了觑他的脸色,见他倒还安静,心里便也松了口气,便将茶壶放回了原处,勾着头,思谋着过会要不要再说一次,争取去外头坐车辕。
蓦地,一只修长的手,稳稳地探进了阿堵的视线,推过来了一只淡青素瓷茶盏。
阿堵抖了抖。
他抬头去看薛允衡。
那一刻,他非常希望这只手是属于薛允衡的。
但很显然,正一手端盏,一手支颐的薛二郎,是不可能生出第三只手来的。
阿堵不敢抬头,更不敢问,只看着那只修长而稳定的手发呆。
此刻,那只手正静静地停在茶盏边儿上,如同它的主人一样,耐心且平静。
过了好一会,阿堵才像是回了神。
看这意思,这位大郎君是在叫他……倒茶?
他垂着脑袋,大气也不敢出,只小心翼翼地端起茶壶,试探地向那晕青盏里注了半盏热茶。
应该是倒茶吧。
阿堵想着,只觉得自己的身体连同脑袋瓜子都有点发僵了。(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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