裹手,替太夫人捶起腿来。
太夫人便微叹了一口气:“是啊,北地多大族、多冠族,人烟稠密,与之相比,我们那里倒成了南边儿了,他们看我们,就像我们在青州瞧着那建宁来的霍家一样……”
她蓦然停住了话头,没再继续往下说,良久后,方又缓缓地道:“好在孩子们终究还小,又守着孝,却是不好多出门的。”
如此一来,便也免了去外头看别人的脸色,而他们秦家的没落,亦不会在这鲜明的对比中,清晰得叫人难堪起来。
她辞中未尽之意,周妪自是听得明白,却也不好接话,只微微垂首,细心地替她捶着腿。
车厢中沉默了下来,隐约之间,似听见后面的车子里传来了笑声,那声音既像是秦家的女郎说笑,又像是路过车辆里传过来的。
太夫人怅怅地看着窗外。
那甘泉峰的半山粉霞,气度宏阔、挥洒自如,分明是艳极丽极,却又有一种难以名状的飞扬跋扈,让人想起这北地的诸多冠族,压在那些小士族的头顶,没来由地叫人觉出自己的渺小,进而自惭形秽。
太夫人将视线自窗前挪开,又叹了一口气。
秦彦雅与秦彦婉,一个已经及笄,一个即将及笄,却因了孝期之故,不好就此议起亲事来,每每想起,太夫人总觉叹惋。
若是秦世章还在,以两女的模样、性情与教养,说一门好亲事自是不在话下,可是,如今的秦家门第尴尬,一时间却叫人很是犯难,不知该寻什么样合适的人家,才能配得起这两个出色的女郎。
在私心里,太夫人是极不愿秦氏嫡出女郎为妾的。
秦氏虽已势微,终究还是百年士族,她不希望这姓氏上积攒了无数代的荣耀,毁在自己的手上。
至少在她活着的时候,她会竭力避免此事。
至于那些庶女们,倒可以为门户做些考量。
太夫人轻轻搁下了茶盏,以手抵额,按压了几下。
“夫人倦了,可要我替您按一按?”周妪轻声问道,替太夫人捶腿的动作却是半点未停。
“罢了,你也歇一会罢。”太夫人和声说道,示意周妪停了手,复又倦怠地阖起了眼睛,“我无事,靠一靠再说。”
周妪轻声应诺,吩咐小鬟上前,几个人合力扶着太夫人,让她平躺在了厚厚的软垫上,盖上了锦被,再向一旁的小碳炉里添了几块银丝碳。
太夫人畏寒,北方的春天还是颇冷的,这一路之上,她车中的炉子便没熄过火。
马车摇晃着,时而前行,时而微停,走得不紧不慢,车厢中暖意微蕴,太夫人闭目养着神。
也不知过了多久,马车终于停了下来。
太夫人缓缓睁开了眼睛。
周妪早便凑去窗前,向外看了两眼,便转首轻声道:“到了,夫人,下车罢。”
太夫人嗯了一声,在几人的服侍下起了身,周妪当先下了车,举目四顾。
在马车的正前方,两扇玄漆大门霍然开启,院门之后,花开似锦、草木葳蕤,露出隐约的亭台树影,却是好一派繁华景象。
这里便是秦府在上京购置的宅邸,那门楣上清刚健劲的“揽秀”二字,还是当年秦世章亲笔题下的。(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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