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没有和她说一句话。
公安人员先后两次把我叫去询问。我始终坚持我的说法。他们做了笔录,还叫我在笔录上摁了手印。摁手印的时候我的心很慌。
医院领导也多次来和吴淑芳的父亲沟通,最后总算达成了协议。协议的内容到底是什么,我不知道。吴淑芳的父亲没有和我说,我自然也不好多问。
协议一达成,吴淑芳的父亲便答应把女儿的尸体运回去。
看着运送吴淑芳的尸体的车子渐渐远去,我说不清楚心里是什么滋味。有对吴淑芳死去的愧疚,有对吴淑芳父亲对我呵护的感激,当然也有一种轻松感。
我知道有这种轻松感显得太没有人性。但当时的的确确是产生了这种感觉。毕竟那些日子里一直都在担心自己要担什么责任,毕竟那时的我还年轻。
待运送吴淑芳的车子彻底出了我的视线,我方才拖着疲惫的身子回租住房。一回租住房,我在床上倒头就睡。
醒来的时候我发现四周黑乎乎的。我还以为仍旧在梦境中。但我很快明白过来,是天已经黑了。看来我整整睡了一整天。
我从床上爬起来。头晕乎乎的。
我走出房间。客厅里也是黑乎乎的。
“你醒了。”一个声音从沙发那边传来。
我吓一跳,“你是谁?”
“不会吧,我的声音都听不出来了?”对方说。
“你到底是谁?”或许是心里被恐惧感塞满了,我还是没有听出说话者的声音。
“我是丁莹啊。你想这房子里还会有谁?”丁莹站起来把灯打开。
“你真把我吓死了。你怎么没去学校?干嘛不开灯,把我吓坏了你赔不起。”我说。
“我今天没有心情和你斗嘴。”丁莹说。
“哦。”我在茶几前的小凳子上坐下来。这种状况下丁莹一定是有话跟我说。
“这几天一定很辛苦吧?”
“还好。”
“所以我不开灯,就是想让你好好睡睡。我知道你的心情和我的心情一样。”丁莹的声音听上去很疲惫。
“我总觉得是自己害死了吴淑芳。”我说。
“这是我想说的话。我后悔躲到卫生间里。我搞不清楚当时怎么想到躲到卫生间里,如果我不躲进卫生间不就什么事都没有了吗?”丁莹几乎哽咽了。
“不,丁莹,你不要这么想。吴淑芳的死跟你没有任何关系。我才是促使她走极端的直接因素。”我连忙说。
“可是你的行为也是基于我的选择,我如果躲进卧室,吴淑芳就不会发现我,她没有发现我,也就不会激动地扇我巴掌,自然你也不会扇她的巴掌,她又怎么可能走极端呢?你说,我是不是罪魁祸首?”丁莹悲情地看着我。
我也看向丁莹。一向觉得她是一个近乎于蛮横的姑娘,没想到她会这么剖析自己。
“怎么,不说话?是后悔扇那一巴掌了对不?这很正常。换做谁都会后悔。那天我们就讨论过,我说我不理解你为什么要扇她一巴掌。”丁莹说。
“这一点我不后悔。”我说。
“什么?”
“我只知道事情如果重来我还是会这么做。但是,我要是知道她会走极端,她冲出去的时候我就会追出去。我后悔的是当时没有追出去。”
“谢谢你这么说和这么做,”丁莹说,“按理,你扇她巴掌已经伤透了她的心,你也应该知道伤透了她的心,肯定会追出去安抚她,可是你竟然无动于衷。不过主要还是不会想到她会这么偏激吧。”
“我应该要想到的。”我从小凳子上站起来。较长时间坐在小凳子上人会觉得不舒服。我在另一个沙发上坐下来。
“为什么说你应该要想到?”丁莹觉得很不理解。
“高中的时候她因为失恋割脉自杀过。”我把情况大致和丁莹说了,“你说我是不是应该料想到她会这么做。我当时怎么就没想到呢?”
我用手拍自己的头。
“那种情况下,大家都处于激动中,更何况你还喝多了酒,没有想到也正常。”丁莹安慰我,“不要太自责了。你这么自责我就更难过了。也许,这是她命中怎么躲都躲不了的劫吧。”
“所以我怎么能不难过呢?我救了她的命最后却又送了她的命。”我悲伤不已。
“不不。郑启航,你不能这么想。你这么想,就好像你是杀人凶手似的。”丁莹说。
“我就是杀人凶手啊。这几天我每天做噩梦都梦见我的手上粘着吴淑芳的血。”我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