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怎么去了那么久?”
黑袍人早就等在那里,身子似乎有些发抖,声音也有些焦躁。
不二默声不语,心中暗自揣测。
以他多日观测来看,这黑袍人身上多半有什么隐疾,要在银球之中医治才行。
但银球正常打开似乎需要很大代价,自家也因此被拖下了水。
天人境修士眼皮底下,他不敢多言半个字,生怕触了霉头。
寻过不久后便要寻缘而去,心情大好,被黑袍人斥罢也不见惶恐,主动把责任揽下来,“是我耽误事了。”
说着便冲不二使眼色。
不二连忙使出【瞬息而至】,熟门熟路。
空间通道一开,二人一并入了银球之中,寻过忽然转头向不二瞥了一眼。
不二这才看见今夜寻过仅有的一次愁容。
看来,即便天大的喜事就在眼前,也冲不走银球之中的苦楚。
“淫僧坏事做得多,果然有报应。”他心中暗道。
约莫两个时辰过后,他再次开启通道。
黑袍人带着寻过一起出来。
这一次,寻过脸色虽仍是差了许多,但好过往昔从圆球中出来时的状况。
想来是黑袍人念及他即将远行,有意留手。
“晚辈这便告辞。”
不二的任务已然完成,正要离去。
“等等。”
黑袍人忽然开口,她的声音还是带着一点颤抖,许是因对寻过留手,导致银球内治疗效果不佳。
说着,忽然向不二掷来一张黝黑色的薄纸。
不二瞧着眼熟,伸手接来,瞧见上面用金色笔记印着字。
这玩意儿他原先在异界虫海之中是见过的,正是苦脸修士拿给自己,用来拓印神魂之誓的黑纸。
回到宏然界之后,他曾有意打问这种黑纸,才知道价格贵的离谱,寻常修士多半买不起的。
都知道神魂之誓分为有形和无形两种。
无形之誓凭道心来许,其实束缚并不具备绝对效力。若有违背,也不会立时要了命。而是在往后大道修行之中以业力形式报还。
有形之誓便十分厉害了,若有丝毫违背,天道之力索命,下一刻便要魂飞魄散的。
这种精贵的物事,用在自己身上,是否有些浪费了。
不二苦笑。
再看黑纸之上,写的便是本人魏不二,特许下神魂之誓,绝不将此间之事泄露分毫,否则魂飞魄散,身陨道消云云。
他将誓言细细看了一遍,心想只管住自己的嘴,他自信还是可以办到的。更何况,在黑袍人面前,也没有半点拒绝的余地。
当即探出一道神识,在最下落款魏不二三字之处,拓下印记。
“以后每三日来一次。”黑袍人说罢,便叫不二离开。
“前辈,我还有蛮荒值守任务……”
“自己想办法。”
不二苦笑一声。
黑袍人显然有能力帮自己摆脱蛮荒值守的任务,之所以不出手,应该是担心沾上了干系,被有心之人察觉吧。
于是,只得告退,心想往后也只能想办法调剂时间了。
寻过与黑袍人重重磕了几个响头,脸上竟是诚恳感激之色,“师……前辈,我这就去啦,您多多保重。”
不二心里直纳闷,她如此害你,瞎感谢什么。
寻过响头磕罢,冲不二点了点,一并出了地厅。
二人方离开,地厅墙壁黑影一闪,楚执现身。
“我总觉得这小子不大可靠,你何必让他牵扯太深?”
楚执英俊的面孔上尽是忧心重重的神色,“若是留下手尾,以后更要麻烦。若我说,神魂之誓也不靠谱,他自己可以不说,却也防不住某些人的读心术罢?更别说搜魂之类。”
“若有万一,杀了便是。”
黑袍人回道。
她身体仍然在微微颤抖。
楚执眼中心疼的神色更加浓郁,宽抚道,“你再忍一忍罢,轮回蛊和往生花虫的血脉我已经有了着落……”
“浪费时间。”
黑袍人摇了摇头。
……
从地厅出来之后,寻过脸上的虚弱感仍未曾退去半点。
“你当真感谢那人?”不二道出了心中疑问,“她叫你如此……”
“莫看表象。”
寻过说罢,回望地厅的方向。
那人虽然叫他损失些许内海本源,但若没有她的悉心指点,丹药供应,想必自己终了一生也无法探到通灵境的门槛。
尤其是这次,她的麻烦明明到了最难熬的时候,一招不慎便有可能惹下天大乱子,竟然还会同意自己寻缘的请求。
“我们做修士的,毕生最难求的便是大道机缘。去罢。”
寻过脑海里回旋着她的声音,心情有些复杂。
他忽然想起了藏在脑海深处的那个苍老慈祥背影。
……
不二满脸疲惫回了宗门院中,刚到院门口,却见易萱面泛喜色往外行去。
“瞧你喜得,”不二笑着打趣,“是^_^见情郎去么?”
这两个月来,不二带着碾冰院的姑娘们值守巡查训练,如此相处一番,关系已然亲近许多。
易萱似被他吓了一跳,往后退了一步,才恼道,“无聊。”
又恨恨瞪了不二一眼,头也不回地往远处行去。
她心跳的真是厉害,行了约莫数十丈地,微微回头,见不二人影不见,才松了口气。
一路踏着月光,小心翼翼到了翠湖山中。
此时,月儿约莫爬在山顶的位置,露出一半的脸蛋,像姑娘蒙着面纱欲露还羞的脸。
易萱想到这里,脸蛋忽然有些发烧。
“臊什么呢?”
她轻喃一句,抛去杂七杂八的念头,往山中遁去。
拐了数十个弯,不久走到极隐秘一处,月亮也爬过了山头,成了大大方方的大家闺秀。
她轻轻走到一棵巨树旁,巨树的影子将她笼罩在一片黑暗之中。
“咚咚咚!”
她伸手敲得树干轻响。
少许,有人从她身后走来。
她转头去看,一个样貌俊郎的男子挺拔站在树影外的月光下。
笑容洒脱又爽朗。
她的目光投向他的头顶上,照出一个轮廓清晰的黄色长角……
“你怎么……”她指了指他的头顶。
下一瞬,男子头顶的黄角便消失不见了。
“没什么,”男子微微笑道,“我叫它出来透透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