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上,一具尸体横躺着,两个眼睛瞪得老大,充满了惊恐,两个手腕都被刀割开了口子,横七竖八,无数刀口,显然是一处凝固,又隔开了一处,愣是让他血流干而死,满屋子的鲜血都是从这两个伤口流出去的。
哪怕是见惯了生死的谭光,看到了这一幕,也吓得魂不附体,这是多大的仇恨啊!
再一抬头,墙上写着四个斗大的血字,歪歪扭扭,谭光轻轻念了出来:“夺妻之恨!”他无暇多想,急忙找来了邻居,让大家辨认,很快就确定了死者就是牛二虎。
谭光只能急匆匆返回了大堂,把事情都告诉了唐毅。
一个案子就够烦心的,又闹出了案外案,唐毅那个郁闷啊!
他郁闷,可是下面的老百姓却眼睛瞪得老大,竖着耳朵,听着唐毅如何断案。
“葛老汉,杀死牛二虎之人,在墙上留下了夺妻之恨,四个字,本官问你,你的女儿二丫头,可曾许配给别人啊?”
葛韬明显一慌,随即连忙摇头,“没有,绝对没有。”
“葛老汉,你让本官给你做主,那就要说实话,不然,本官可帮不了你。”
“这个……”
老头一脸为难,正在这时候,突然人群外面出现一个大个子,他身强体壮,两个胳膊伸开,推倒了两排人,迈着大步,走到了堂口,扑通跪倒。
“小人窦峪,拜见钦差大老爷。”
唐毅扫了他一眼,顿时一愣。
气质是最难造假的东西,这个时代,大多数人一辈子都耕种同一块地,最远没离开家里五十里,不识字,甚至连钱都算不清,从他们的身上,能清楚感到卑微怯懦,善良和狡黠。至于那些在城里混生活的人,则是倨傲和市侩更多一些。
眼前的家伙,却让唐毅感到了一股子从里往外的自信,十分难得!
“你是什么人?”
“启奏大老爷,小人是振武营的一个百户,牛二虎是小的杀的。我亲手抓住他,就在洞房里,二丫头死的地方,我割开了他的腕子,让他流干净一身的脏血,给二丫头偿命!”
吸!
唐毅瞳孔缩成了精芒,厉声问道:“为什么,你为什么要杀人?”
窦峪挺直了胸膛,扫了眼葛老汉,冷笑了一身:“大人,实不相瞒,在一年前,小人和二丫头订了亲事,都是这个人!”
用手一指葛老头,“他管我讨要十根金条,说什么别人养闺女赔钱,他养闺女要赚钱,不给金子,就别想成亲。”
此话一出,在场众人都是一愣,他们都当老头是可怜兮兮的受害者,真没想到,他竟然如此贪婪,十根金条啊,都按最小的算,也要二三百两银子,寻常人家哪里出得起。
唐毅不动声色,示意窦峪继续说下去。
“小人在军中是个穷鬼,拿不出金子,可是小人和他约定了,两年的时间,小人就会杀倭寇赚银子,把十根金条都挣出来!”
唐毅微微摇头,“杀倭寇可不是说说就行的,你有那个本事吗?”
撕啦!
窦峪猛地扯开胸前的衣服,露出厚厚的腱子肉,还有横七竖八,一道道的伤口,好像是一条条的蜈蚣,爬满了前胸。
“小人自从投军以来,杀倭寇一十三人,受伤十一处,全都在胸前,如果有半句假话,小人甘愿一死!”
“好汉子!”谭光脱口而出,唐毅狠狠瞪了他一眼,吓得他连忙闭嘴。
唐毅淡淡说道:“即便如你所说,可是为什么又会杀了牛二虎,这又作何解释?”
“启禀大人,数月之前,姓牛的看上了二丫头,就托人说媒,还答应给十根金条,这个老财迷就答应了。”
窦峪突然咬牙切齿,一副吃人的模样,“他不管二丫头喜不喜欢,就逼着二丫头出嫁。在洞房的时候,二丫头用一把裁纸刀割开了手腕!”窦峪突然像是疯了一样,用手指着葛韬,狂笑道:“老财迷,你还有脸告状吗?如果牛二虎给你的是真的金条,二丫头死不死你还会在乎吗?可惜啊,他给你的是假的,不过是铁条上面涂了一层金粉。你为了金子,逼死了自己的女儿,闹了个人财两空,你的婆娘又羞又臊,疯了,你受不了,拦轿子告状,我说得对不对?”
窦峪近乎癫狂地,把事实无情讲述了出来,听得在场的百姓都惊呆了。
真是想不到啊,竟然是亲生父亲把自己的女儿逼上了绝路。
二丫头真是个刚烈的女子,窦峪杀了牛二虎报仇,又跑到大堂,坦承罪过,倒真是一条好汉子!
也只有这样的人,才能在杀那么多的倭寇,好样的!
“求大人法外开恩,饶过窦峪吧!”
“是啊,大人,我们愿意上保书,留他一条性命,让他好好报国杀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