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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三章 扒人者人恒扒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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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sp;暗处,耶律祁看着宫胤飞身而去的背影,目光复杂。

    “啪”地一响,一个锦囊从阵中飞出,落入他掌心。

    “姐你怎么不出来?”耶律祁喊。

    “哎呀我被困住了。”某人躺在地上,拂开那些白蒲,一点也不紧张地喊,“紫微那老不死好像快回来了吧?你走你的,派一个人往七峰山方向走,叫他来救我!就说我被开天辟地举世无双斗转星移移山搬海绝世大阵给困住了,他不来救我就死啦,我死没关系,这万一一尸两命……”

    耶律祁险些从马上栽下来,“姐姐你怀孕了?!”

    耶律询如摸摸肚子,撇撇嘴,心想真有就好了,一边曼声道:“这可说不准,也许呢?有些事很神奇的是不是?反正你就这么说。”

    耶律祁在冬夜里抹一把额头的汗——能不这么善于利用时机么?能不这么吓人么?

    彪悍姐姐赖在阵里不出来,他也便算了,反正能害她的人估计还没生出来。

    他回头看看沉铁的方向,捏紧了手中锦囊。

    宫胤唯一贴身珍藏的锦囊,里面,会是什么呢?

    ……

    风声烈烈,骏马疾驰如光如电,他俯低身形,长发被风扯直在背上。

    横波,你怎样了?

    ……

    “报!亢龙和沉铁已经逼近宫城!沉铁军扼守住各要道,亢龙军开始攻打宫门!”

    “传令下去,一旦亢龙军势大,不必在宫门抵抗,以内宫靖元殿前宫墙为护墙,所有武器集中在那里!”

    “不!陛下!我们不能步步退缩,迟早会被敌人压缩在内宫死角,等到退无可退,就是死期!”

    “陛下!我们的探子侦查出后宫有地道,我们可以在前宫拼死抵抗,您和精锐们从地道出去,出沉铁后召唤裴帅,从后头给沉铁和亢龙一击,这是唯一解救大家的办法了。”

    “那会死很多人,我不要!”

    “现在死守,一个都出不去,最后会死所有人!”

    “我不会让你们死。我带你们出来,就一定会让你们完整地回去!传我命令,不必拼死抵抗,以免过多杀伤,咱们会有转机。如果老天害我,真到了最后时刻,你们全部投降,一个都不许反抗!成孤漠野心勃勃,这一手之后他没有退路,必定造反,他最需要兵力,绝对不会杀了你们,只会将你们收编,所有人都可以活着!”

    “陛下,那您自己怎么办?”

    “凉拌!”

    “陛下,此事不可儿戏!先别说儿郎们愿不愿意投降,就算我们弃械,您呢?您一定活不了!成孤漠绝不会放过您!”

    “能决定我生死的,不是成孤漠!”

    “陛下,明明还有生机,为何您一意孤行,要自蹈死路!”

    “因为我信,我不会输!”

    ……

    她在宫中最高处,遥望街道如血脉,而黑色的亢龙军便是毒血,正源源逼向这沉铁的心脏,很快就会浸入瓣膜,然后心室心房……

    而她,在心脏的正中。

    如所有人所说,万一那毒血入心,便纵她另有准备,便纵其余人不会有生死之险,她却绝无生路。

    天日高高,烽火高高,风云高高,她站立的角度,高高。

    在我成为所有人靶子之前,我要你先将我看见。

    你会不会视而不见?

    王城的大门已经打开,宫城的警钟已经敲响,城下无数人忙忙碌碌搬运,我嗅见火器和铁器交织的气味,燥热又森凉。

    宫胤。

    你在哪里?

    ……

    他在马上。

    烈马狂驰,甚至来不及带着受伤的手下,在沉铁边境,最后一刻,和两支骑兵会合。

    一路上注意到,并没有骑兵开拔的信号,他心中不由一喜,随即听见风中隐隐飘来的兵器交击之声。

    他身影如流星泻过天际,在半空之上,便看见自己的骑兵正和一支军队厮杀在一起。

    看那军士衣裳建制,竟然是属于上元的军队,所幸虽然精锐,但是人数不多,毕竟要想绕过裴枢的军阵,穿过大半别人的地域,在这玳瑁和沉铁相连边境设伏,不可能劳师动众。

    他一到,军队便有了主心骨,很快将上元军杀退。上元军并没有恋战,因为他们从前几天接了明晏安命令,日夜赶路前来设伏拦截,之后就没有再接到大王的任何命令,也不敢擅自行动。

    明晏安已经给锦衣人毒得小中风,暂时无法有任何后续指令。

    宫胤也不恋战,带着骑兵抽身便走。他还是令原本的骑兵队长带兵,自己隐身于士兵之中,一路疾行。

    沉铁境已经陷入了混乱,接连几拨军队的叩关,导致边境数城至今没有恢复正常秩序,宫胤的骑兵从小路行进,一日夜便到了沉铁腹地。

    向山是沉铁的内地边境分隔之山,是去王城的必经之地,山势不险,却山分两半,夹窄道其间。

    骑兵队首尾相接,先派斥侯探地,人马未出,却有人衣甲破烂,踉跄自山道冲出,一边冲一边大叫:“前方有险,速速改道!”

    骑兵们警惕勒马,那人直冲到近前,一身衣甲十分熟悉,龙骑骑兵有人骇然道:“莫不是亢龙军?亢龙军的兄弟,怎么会在这里?”

    那亢龙军小头目也骇然抬头,道:“莫不是玉照龙骑的兄弟?龙骑怎么会在这里?莫非和我们一样,是接到了国师的密令,前来沉铁驰援的?”

    龙骑骑兵立即接道:“正是。原来亢龙军也接到了密令,那么请问兄弟,前方何故?”

    那亢龙军小头目道:“前方有人埋伏,我等已经吃了亏,特来报信。”

    这边一问一答,人群里,宫胤慢慢抬起头。

    目光一闪。

    果然。

    他抬头看看天色,亢龙设在这里的伏兵不会很多,但要解决还是需要时间。

    时间,时间。

    又阻一步。

    天边层云飞动,沉沉地压一片暗影。

    横波,你怎样了?

    ……

    “报!亢龙军已经攻破宫门!”

    “退到内宫!”

    “陛下!”

    “退!给我先守住内殿宫门!木头不够砍大殿,砖头不够拆墙,燃料不够下帐幔,先守死靖元殿宫墙!”

    她站在高高殿顶,脚下是那一堆衣物,她还在等,等着一个答案。

    她知道将领的眼神已经不对劲,知道士兵的眼中充满迷茫,知道关心她的人们各种讨论要打昏发昏的女王送走她,知道底下所有人都在仰望着她,猜测着她,包括后来得她士兵解救出来的铁星泽,都在担忧地注视着她。

    在她没得到一个解释之前,她不想解释。

    这个答案关系她之前所有迷茫和之后行走的方向,她不愿再在黑暗中摸索,对每个影子怀疑自己早已发疯。

    如果这就是疯。

    如果你想我疯。

    那就让你好好瞧瞧,到底什么是真正的疯狂。

    宫胤。

    我坚持不了多久了。

    你在哪里?

    ……

    他在向山。

    手中冰雪锁链,唰一下从地上一具尸首的胸膛抽出。带出一抹血红的光影。

    鲜血飞溅,染满身。

    不记得污脏,也不记得亢龙军还算是同袍。

    当他拿下那批伏击的人的首领,出示身份,却并没有获得这些人的忠诚之后,他毫不犹豫下令,杀。

    阻我救她者,死。

    为了节省时间,他亲自上阵,沉铁的枯草和他的袍角,在硝烟中飞扬。

    从尸首堆中走过,这些原本都是他的属下,他的军队。

    到死,也许有些人都不明白,自己如何会死在异国,死在同袍手中。

    上位者有无可奈何的悲哀,小人物有不能自主的悲哀。

    士兵捧上衣裳,要帮他换了染血的衣袍,虽然黑衣看不出鲜血,但那气味污脏,不是他能受得了的。

    他摆手拒绝,低头看看自己的衣裳,黑色,宽袍大袖,领口敞开得很低,腰却束得紧,实在不是他的风格,倒很像另一个人的穿衣风格。

    想到另一个人,就看见了那个人。头顶一道黑影掠过,带着自己的属下,在他这边忙着从战场上抽身的时刻,越过他远远去了。

    宫胤看着耶律祁背影,他也不轮椅了,也不一袭青衣穆先生了,如果远远单看一个影子,他觉得说不定现在自己看起来和耶律祁很像。

    这叫什么?报复?

    越过耶律祁肩头,他看见远方彤云一层层涌动,天快黑了。

    横波,你怎样了?

    ……

    死守已经进入了第三天。

    从王城城门到宫门广场,从宫门广场到宫门,从前殿宫门到内宫宫门,他人一步步紧逼,而她一改一开始狂霸之风,一步步退让,直到在靖元殿前宫墙停住,陷入胶着。

    宫中砖瓦木料火油和食物都丰富,能够支撑短时间的使用,但毕竟有上万人,到第三天上午,大家就几乎没什么粮食了。

    景横波这三天几乎没吃什么东西,也没合眼,一直在殿顶,累极了就坐在那些衣物上,遥望远方,甚至不看眼皮底下那一步步逼近。

    高处的风,能将一切异样气味带入鼻端。

    她嗅见了大批量火油和火石的气味。

    而脚下群殿,大多木石结构。

    天色幽冥,压下危城。

    宫胤,你还不来!

    ……

    天色幽冥,他在狂奔。

    只差百里路程,便到王城。

    斥候打探的消息却让他心凉。王城城门紧闭,铁甲森严。沉铁并没有因为全力在城内逼迫景横波,就放弃了对城门的把守。

    相反,他现在面对的城门,比当初景横波还难开。因为这回还多了一部分,对龙骑十分了解的亢龙军。

    骑兵野战是好手,攻城战却因为轻骑突进,无法携带重型武器,本身就不大有利。如果敌人闭城不出,拖延时间,短时间谁也没办法。

    他最怕的就是时间。

    风卷旗帜猎猎,他在旗下仰望城头,铁甲和守城士兵眼眸同光寒。

    无法将骑兵全部带入城了。

    他能做的,就是将骑兵留在城门前,全力牵制住城门军队,令城内沉铁和亢龙联合军队,不得不放弃对景横波的压迫,回头救城门。

    黄昏的时候,来不及休整,他已经指挥军队,对城头展开了第一轮的进攻。

    没有重型武器,玉照龙骑却有世上最为有力急速的随身劲弩,身上轻甲,以雪铁制成,可谓世上最轻最韧,一点也不妨碍爬城。

    王城前有宽三丈的护城河,内有毒水和利刃,飞鸟难渡。仅凭这一点便阻碍了多少来敌。

    之前英白景横波,并没有渡过护城河,一个箭射酒壶醉满城,一个鬼魅瞬移控主将。而此刻,吸取之前教训,所有人连鼻子都捂住了,而天下也没有第二个,可以一步十丈,瞬移得毫无痕迹的景横波。

    宫胤在护城河前驻马。

    不过淡淡一眼。

    随即他下马,踏上护城河。

    城上城下还没来得及惊呼,就看见他脚下泛着泡沫的黑水,忽然凝固,化为黑冰,无声无息向前蔓延。

    他在护城河上行走,步伐无声,脚下却有嚓嚓声响不断,那些翻涌的水随着他的步伐,寸寸凝结,在黑色的冰面下,能看见冻住的利刃惨青的光。而面前,一条嶙峋的冰路,在不断向前,向前。

    且跨沟壑三千尺,凝冰大道城关前。

    ------题外话------

    ……

    啊,月票,你在哪里?

    啊,月票,你还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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