榻上,不省人事。黄悦是个孝顺的孩子,替黄琦脱了衣服和鞋袜,展开被子盖好,这才吩咐几个仆人好好照顾父亲,回自己的营帐休息。
今天的夜晚和昨天不一样,没有漫天繁星,月亮被不知道从什么地方飘来的一朵乌云遮挡起来。军营中只剩下那些星星点点的火堆,巡逻的兵卒走累了就聚在火堆旁说着笑话,偶尔能听见远山中的鸟鸣和兽叫。
苏任睡的不好,酒喝的有些多,米酒的后劲很足,上了床才觉得头疼欲裂,好不容易刚刚睡着,就感觉有人使劲的推搡自己。睁开朦胧的双眼,黄十三的大脸出现在苏任眼前。
“先生,到时间了!”
“哦!中军那边可有什么动静?”
黄十三摇摇头:“会不会是崔掌柜的药不灵?”
“应该不会,什么时间了?”
“刚过丑时!”
苏任翻了个身,艰难的从床榻上爬起来:“戌时喝下去,要四个时辰发作,现在刚过丑时,再等等吧!派人监视着,有什么消息立刻回报!”
“喏!”黄十三答应一声,扶着苏任再次躺好。
苏任睡不着了,仇怨已经在酒宴上,滴进了黄琦的酒杯。黄琦若死,他就是这里最大的官,理所当然所有郡兵都得听他指挥。但是,黄琦的儿子黄悦也在营中,若黄琦的那些手下支持黄悦,说不定要动手。为了避免郡兵动摇,只能快刀斩乱麻,可谁也不敢保证万事俱备,所以苏任躺在床上一遍遍的琢磨自己的计划。
急促的脚步声响起,黄十三又跑了过来:“中军帐正在召集司马以上军官,要不要……”
苏任摇摇头:“稳住,看看再说!”
正说话间,一名军卒连爬带滚冲进苏任营地,一边跑一边喊:“苏长史,苏长史!”声音很大,惊动了不少人。苏任慵懒的坐在茅屋中,望着那名兵卒冲进来,这人苏任认识,是黄悦手下的亲兵。
“别着急,有什么话慢慢说!”
那人噗通一声跪在苏任面前:“苏长史,都尉派小人请您去大帐,有紧急军情商议。”
“哦?可是越人来了?”
那人摇摇头:“小人不知,都尉请苏长史快些,军情紧急!”
苏任点点头:“好,我这便随你去!”刚一起身,就感觉头晕目眩,险些摔倒在地。黄十三连忙抱住,避免苏任摔倒。又一屁股坐下,缓了口气:“喝多了,真是喝酒误事!”
那人有些着急,却又不敢催促。苏任看了黄十三一眼:“扶我起来,决不能误了大事!”
后半夜的时候,黄琦突然腹痛难忍,照顾黄琦的仆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连忙禀报了黄悦。黄悦被黄琦的惨状吓了一跳,面色发青,嘴唇发白,披头散发,双手抱着肚子在床榻上打滚。黄悦的眼泪夺眶而出:“父亲,父亲,你这是怎么了?”
跟着一起来的几个校尉,到底见过世面,立刻吩咐仆人去找随军医官。折腾了好一会,医官站起身,擦了擦脑门上的汗。黄悦连忙问道:“快说,我父亲怎么了?”
医官战战兢兢,一副哭丧脸:“小人无能,小人不知!”
又找了几个医官,用了各种方法,丝毫查不出任何问题。黄悦与众人急的不可开交,黄琦却一反常态的安静下来。仆人连忙用清水帮黄琦擦了擦脸,黄悦跪在黄琦床边:“父亲,你感觉怎样?”
黄琦惨淡的笑笑睁开眼睛看了看黄悦,又看看黄悦身后那群自己的亲信:“派人去把苏任找来!”
“父亲,这时候找苏任干什么?”
“去,让他来,我有话要问他!”
黄悦不敢违拗,连忙派人去找苏任,这才有苏任被以商议军情为由请来中军大帐。揭开帐帘,阵阵的酒气还没有消散,黄悦和十几个全身甲胄的军官就跪在黄琦床榻前。苏任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的黄琦,心中大定。连忙装出一副疑惑、焦急的模样扑过去。
“黄老将军,您这是怎么了?”
黄琦有气无力的笑笑,示意苏任低下头。苏任非常配合,慢慢的低下脑袋,将耳朵凑在黄琦嘴边。黄琦的嘴里还有酒气,熏的苏任差点吐出来。
近乎于无声音在苏任耳边响起:“是你吗?”
苏任扭头看着黄琦,黄琦的眼睛里满是不甘和落寞,也有对苏任深深的恐惧。苏任点了点头,黄琦忽然间爆发出尖厉的笑声:“哈哈哈……,你,你,你!”便再也说不出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