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之所以还活着,全赖这位同泽在死后仍旧高举着盾牌,保护着他。
“该死的楚狗!”
弓手咬牙切齿地骂道。
刚骂了才一句,这名弓手便听到了来自将领的命令,于是他闭上嘴,重新投入了战场。
而类似的一幕幕,负责指挥的大将宫渊皆瞧在眼里,但是此时此刻,他却顾不上惋惜那些牺牲的优秀的浚水营士卒。
“楚军的步兵接近营墙了,弓手下,换弩手,盾兵负责将阵亡人员背下营墙。”
宫渊冷静地下达着将令,而浚水营的魏兵们,亦冷静地履行着将令,弓手们纷纷跳下营墙,代替他们的弩手们向前迈步,手中的机弩对准了距离营墙越来越近的楚国步兵,而在此期间。魏国盾兵们则迅速地,将在方才的箭雨中牺牲的同泽尸体运下营墙,以免尸体占据位置。
而在此期间,用层层盾牌严密保护着赵弘润与百里跋等人的盾兵们,亦纷纷散开了。
“殿下小心。”张骜第一时间举着盾保护在赵弘润身前,生怕楚军突然又展开一波弓箭齐射。
“没事。”
赵弘润轻轻推开了张骜。因为他发现,营外远处的楚军阵型,那充当“战鹤双翼”的长弓手方针,已经徐徐向后方撤退了一段距离。
这意味着那些楚国的长弓手们暂时已没有体力放箭,因此,赵弘润倒也不担心楚军再一次地“偷袭”他们。
是的,是偷袭。
虽说赵弘润并不清楚指挥战事的楚军主将叫做宰父亘,也并不了解此人,但这并不妨碍他对宰父亘高看几分。
在正面战场。堂堂正正地偷袭敌军,这是何等不可思议的事!
但是宰父亘却办到了。
宰父亘用五千名楚国步兵吸引了魏营营墙上魏兵的主意,在后者用弓弩射杀那五千楚国步兵时,宰父亘悄然改变了大军的阵型,将两个营整整一万名楚国长弓手,分别安置在鹤翼阵的双翼上,旋即借着全军向魏营推进的幌子,使那一万名楚国长弓手站到了足够的射程。
亏得今日还是吹的北风。使得楚国的长弓手们必须更加接近魏营,否则。楚军的万箭齐发将会来得更早,来得更突然。
『暘城君熊拓麾下,有非常优秀的统帅啊……』
赵弘润由衷地感慨着,他丝毫不为自己方才洞察了宰父亘的意图而感到沾沾自喜,他反而后怕,因为若是他方才没能提早片刻察觉到了宰父亘的诡计。相信此刻魏营营墙上必定是横尸遍地。
当然了,对此,浚水营的大将军百里跋早已气地满脸愠色。
“可耻!简直是可耻!”
百里跋终归是擅长战事的将军,事到如今又岂会想不通宰父亘的意图,但他不能接受。不能接受宰父亘这种“可耻”的做法。
在百里跋看来,但凡战事就必定会出现伤亡,己方辛辛苦苦训练出来的每一名兵将,都有可能会在一场战事中阵亡,这无可厚非,毕竟打仗哪有不死人的?
可是,为了达到战术目的,而故意叫麾下的士卒去送死,纯粹当诱饵陪葬,这种事,百里跋万万不能接受。
这便是魏国正统将领与楚国将领之间的价值观的差别。
“那楚将……真不配为将!”百里跋满脸愠怒地大骂着,他由衷地为自己麾下优秀的浚水营将士,死在宰父亘这种“不配为将”的楚将手中,而感到莫名的愤怒。
赵弘润倒没有这种强烈的愤恨,在他看来,战场之上,各凭生死,无所不用其极,但凡是能为『最终取得胜利』目的服务的战术,都可以使用。
当然了,理解归理解,但赵弘润并不想要宰父亘这种将领,毕竟这种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做法,已逾越了他所奉行的『规矩』。
瞧瞧军营外那被宰父亘当成诱饵的楚国步兵,瞧瞧那些人的下场,恐怕这些豁出性命才疾奔到魏营附近的楚兵们,做梦都想不到他们没有死在魏军的弓弩下,却反而死在他们友军的齐射下。
那些至死都难以瞑目的楚兵,简直就是讽刺!
『这种国家,竟然至今还未灭亡,反而强压我大魏一头,简直……难以置信!』
赵弘润不禁摇了摇头,感慨果然是世事无常。
而这种在魏人看来难以理解的用兵方式,在楚人们看来却似乎司空见惯,至少楚军的主将宰父亘毫不在意那些充当诱饵的步兵们的牺牲,他顶多只是遗憾,这些诱饵的牺牲并没有让他得到足够的回报,使魏营内的魏兵如预计的那样伤亡惨重罢了。
当然,身为一名将军,宰父亘也不会无端端使麾下的军队前往送死,他只不过为了胜利罢了。
不夸张地说,哪怕那五千诱饵的牺牲能换来魏营三千魏兵、甚至只是两千魏兵的伤亡,宰父亘都觉得是赚的,毕竟魏军鄢水大营内仅仅只有三万兵,而如今他们楚军却有十一万大军,魏兵的伤亡率却高,无疑会使攻克这座军营的机会更大。
但很遗憾,今日他的战术却似乎被魏兵们给看穿了,并没有达到预计的收获,也没有使魏兵的士气下跌。
若在以往,宰父亘会选择暂时退兵,再思考几种能有效杀死魏兵的战术,但是今日,他却只能硬着头皮继续强攻。
“第三队,进攻!……长弓手朝魏营漫射,压制魏营弓弩手,给予步兵掩护。”(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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