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掩好门,走到房子外面观雪。
夜无星空,飘雪连天。
从热炕上走到雪地里,竟然几分清爽。
嫂子家里的灯,是村里最后亮的一盏灯,如今也被吹灭。
过了夜半,村子里有几声狗吠,隐隐听到脚步踏雪。
有人翻过院墙,用手里的长竿去挑汉子打回来的野鸡。
在将将挑起来的时候,听到一声催心的冰冷话语:“放下。”
轻轻两个字,似乎冻裂人心,差点儿将竿子吓掉。
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突然听到这样一声,将来人吓的恼羞成怒。
没想到偷鸡贼竟然有几分胆量,扯着脖子大喊:“是谁在装神弄鬼?给军爷滚出来!”
他贼音一起,院墙外亮起火光,随即有人将院门踹开,举着火把闯了进来。
借着火光看分明,强闯院子的人,都是一身军装,左手火把,右手长矛。
刚才用来挑野鸡的竿子,其实也是一支长矛。
“再不滚出来,军爷就放火烧院子!”
做贼的是军人,事情败露后,还要烧人家房子,有兵贼如此,哪里还有百姓的活路?
火把四处招摇,兵贼八方寻找,终于在房脊上发现一个人。
那是一个黑衣少年,眉目如月,肩头积雪,周身寒气。
数九寒天,他坐得如此安然,似乎已等了千年万年。
任谁看这少年一眼,都会吓得胆寒,但兵贼仗着人多势众,聚在一起纷纷叫骂,让少年滚下来。
更有一个不知死的兵,对着少年搭起弓箭,扬言威胁:“你要是不下来给军爷们赔罪,就是冒犯军威,我现在就将你处死!”
少年无心理会,自顾望雪,在他眼里,这几个兵,似乎连狗都不如。
“不给你点儿真格的,你以为军爷在闹笑话吗?”
兵贼被少年激怒,弦拉满月,利箭就要出手。
关键时刻,屋门大开,走出了汉子和嫂子。
汉子迎上兵贼,嫂子掌着油灯,在后面跟随。
“咋地了这是?咋还动上家伙事儿了呢?”汉子对兵贼们拱了拱手,算打过了招呼。
民不与官斗,何必跟他们置这个气?
兵贼收起弓箭,对汉子依然蛮横:“今晚哥几个巡夜,要抓中原来的细作奸细,你房顶上坐的这个人是谁?”
顺着兵贼的指向去看,见到少年坐在屋脊上,大汉立即对兵贼大笑:“这是俺家远房亲戚,专干泥瓦匠活的,这两天雪太大,我怕把屋顶压塌了,让他爬上去给俺看看。”
随口编了这个谎话,大汉又摇头失笑,对兵贼叹气:“你们也太抬举他了,就他那个德性,可当不了细作。”
说这些话的时候,大汉转头拎起那三只野鸡,递到兵贼眼下,说的慷慨大方:“那啥,从山里打回来几只鸡,哥几个拎回去给兵头儿炖炖,请他喝点酒,可别让他大雪天儿的派哥几个出来巡逻,太遭罪了。”
“既然是亲戚,那就不查了。”
白得的鸡就在眼前,兵贼狠狠瞪了黑无常一眼,顺手接过来。
刚要转身出院的时候,又听到一声刺心的冰冷:“放下。”
这次是个女人的声音,回头去看,见到一个美丽的少女,婷婷立在门棂中央,说不出的孤傲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