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高高在上的一国之君竟然这般平易近人,好像没有一点皇上的架子。
但郑大木谢坐之后,坐是坐下了,可不敢实实在在地坐,只是屁股沾着椅子的边,挺胸抬头坐得笔直,眼观鼻,鼻问口,口问心,规规矩矩,形骸一点儿也不敢放浪。
“前日你护驾有功,朕今天是重重地赏你,你想当官还是想要银子?”朱由崧笑道。
“皇上……”未曾说话之前,郑大木又站起来了,拱手施礼,朱由崧让他坐下来说。
“学生不敢邀功,当日之事实属巧合,承蒙老师钱公厚爱,学生是为见四叔而来,事出突然,当时学生完全是一种自发的行为,先是保护老师,后是感念皇恩,皇上不治学生鲁莽惊驾之罪,学生就感激不尽了。”
“嗯,说得好。”朱由崧不住地点头,观其言知其心,看郑大木一脸至诚,知道他是发自肺腑,还带着点儿不成熟的书呆气,觉得史书上没有记错,这几句话其人品已经跃然。
前世的朱由崧没少读书,知道人只要能称得上“雄”字的,无论是英雄、枭雄还是狗熊,都有能力成就一番事业,但无论是在乱世还是治世,英雄难觅,特别是在乱世,因为光明磊落、心系百姓的英雄一般都没有好下场,称雄的往往都是善于心计和变通的枭雄和靠出卖国家和民族利益得志的狗熊。
朱由崧觉得眼前的郑大木应该是个英雄苗子,朱由崧当然也把自己当成了英雄,英雄心心相惜,因此在重赏其金银不受的情况下,朱由崧特许其以学代工,升为准官锦衣卫百户,学成之后即可到锦衣卫北镇抚使赴任。
这虽然是个从六品的小官,但对还是无职学生的郑大木无异于一步登天,何况这还是皇上亲口加封的锦衣卫官职,与一般衙门里的官级不可同日而语,官小权力极大,就像御使言官品级虽低,却上可以参劾皇上,下可监督庶民,中间可以弹劾大臣,这种无上的荣耀可遇不可求。
郑大木感激涕零,跪倒谢恩。
朱由崧又把命小黄门把郑鸿逵召来,让他们叔侄相见,之后再来见驾。
打发走了郑大木,朱由崧宣钱谦益见驾,在外面等了半天的礼部尚书进来后满怀希望地跪伏在地。
但是朱由崧问明这位礼部尚书只是陪学生而来,没有具体事可奏时,一挥袖子又让他退出去了。
只升赏学生,不升赏老师,学生立此大功难道没有老师的一丁点的功劳?还有,前者他冒死弹劾阮大铖,罪名坐实了,受阮迫害的都无罪获释了,皇上对这些竟然不闻不问。
这位东林党魁首倍觉郁闷,有兴而来,败兴而归。
大概钱心如同官心,驭权者钱越多越觉得自己的钱不够,官越大越觉得自己的官小。
这次皇上运筹帷幄,铲除了乱党马士英,很多人都升官发财了,包括名誉地位和学识都远远不及他的其余东林党成员如吕大器,甚至连他带的学生也授官了,但独有他钱谦益原地踏步,皇上甚至对他只字不提,视而不见,这令身为礼部尚书的他颇有微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