汲凤动怒的原因是自己最近同她的频繁接触惊动了汲昊,不过汲凤不说,他便不问。
因为只有装作不知道汲凤正在承受的压力,他才可以心安理得地继续同她见面。
但是那次之后,汲凤显得更加无所顾忌,她不时邀请他前去探望子墨,只要有他在的场合她也会公然出现,并会当着众人的面大大方方地同他说话聊天,完全不顾神族中人侧目。
就在他以为汲凤种种行为的背后代表着汲昊的默许时,一个更让他意外的消息传来了。
他没有想到汲凤居然要纳吉了!
当这个消息从太白金星嘴里冒出来时,他整个人都愣住了。
虽然他深知自己跟汲凤没有太大的可能,但是汲凤这么突兀地纳吉,仍让他一时间很难接受。
恍恍惚惚从金星殿出来时,他一眼便看到汲凤远远地站在一棵巨大的合欢树下。
他知道她在等他。
这是神族,他不想让那些有心之人知道他的软肋在哪里。暗里咬着牙,他努力维持着面上的平静,一步步走到汲凤面前。
汲凤显然刚哭过,不过在他面前一如他一样平静。
她说:“我要纳吉了,接下来便是纳征请期亲迎。我要嫁人了。”
他点头,“刚听说。”
汲凤将头扭向一旁,过了好一会,她才淡淡地问:“你没有什么要对我说的吗?”
他张了张嘴,却一个字都吐不出来。
汲凤回头望后他,眼中颇有期待。
他用尽全身力气才挤出一个适宜的笑容,“恭喜了。”
“就这样?”
汲凤像是不敢相信。
他再也无力再多说一个字,只能笑着点头。
汲凤木然转身,离开的时候她说:“我不会感谢你的。”
他在汲凤带着些微的恨意中目送她离开,面上始终保持着适宜的笑容。他甚至于咬着牙却发自内心地感激汲昊,感激这个带给他彻骨疼痛的男人。因为他知道,相较于汲凤选择他之后必须要面对的痛苦,汲昊现在为她选择的归宿,无疑是对她最好的安排。
他强撑着回到海族,直到回到碧波殿,关上重重殿门,他才任由泪水倾泄而出。
挺得笔直的腰背,流进嘴里带着涩味的泪水,那一夜在幽暗的深殿中他不记得自己是如何挺过来的。他只记得第二天当第一抺阳光透入海底时,他衣着光鲜,一如往常地坐在大殿上聆听朝臣们议政,然后再忙碌到第二天第一抺阳光透入海底。
不知道在这样忙碌了个多少个日夜之后,汲昊再一次找上门来。
汲昊的脸色不太好看,而且来得显然还很仓促。他看得出来,这次汲昊跑来找他并没有惊动神族中人。
“尽管在我来找你之前便已经知道了,汲凤她如今并不在你这里,但是我还是忍不住想要问问,你知不知道汲凤去了哪里?”
汲昊神色疲惫,很显然在来找他之前,汲昊已经找过很多地方。
他很吃惊,“汲凤不见了?”
“看来你真的不知道。”
汲昊探究似的看了他片刻,然后无奈说:“是的,汲凤不见了。明天是监天特选的纳吉之期,她这种时候跑了,存心便是叫我在整个神族面前下不来台。”
对于这个话题,他自问没有说话的立场,只能保持沉默。
汲昊揉着太阳穴,过了片刻才转向他,目中亦有无奈。
他知道汲凤这一跑是够汲昊头痛的,他也知道汲昊跟他一样,有些话,明知说了也弥补不了什么。
最终汲昊只是表情凝重地拍了拍他的肩,什么也没说便离开了。而他的心情,却实然变得飞扬。
那一天,他扔下政务,喝了个酩酊大醉,然后倒在榻上睡了个天昏地暗。这是他自从知道汲凤要纳吉之后第一次睡得那么踏实。
醒来之后他也曾想过要不要去找汲凤,可是他随即一想,自己就算找到她了又能如何?这么一纠结,他索性便决定什么也不做的好。
他不知道她的下落,至少在面对汲昊时也能更心安理得一点。他不知道她的下落,至少说明她还是她,而不是再见面时,她的身份之前已经多了某一位人的尊称。
在他这种近乎自欺欺人的心理下,转瞬又过了近万年的光景。
此后有神族传言,魔女姬止即将觉醒,整个神族如临大敌。说起来这件事虽然与海族无关,但是他心里隐隐还是有些担心。
他担心一旦神族都不能控制的魔女姬止出世,遭殃的只怕不单单是神族,到时人族受到的冲击只怕会更大。
虽然这次驱魔之事汲昊并没有向他求助,但是他还是一直在暗中留意。所以他知道,在事关神族危急的时候,汲凤回来了。